梦起流萤,金风难觅,晓华初见光辉舞,独素长衫。
桃香芳处香迷人,碧月流光如帝浆。
天光共舞之时,空谷映月幽兰,有桃花漫放,遍野群山,天际高岚,夜色独好,盛开朵朵微红,点缀微微粉白,却有说不出的美好。
稍远一些,有惊涛拍岸,潮起潮落,波澜动荡之间如情人低语,绵绵絮絮,道尽无数相思。
独立高崖之上,一个素袍广袖的青年迎风而立,对月长望,他的长发随风而动,衣袂飘飘而然,似若将乘风而去,姿态飒然,仙气渺渺。
说是青年其实也有些错误,也许,当以男子称呼其名最为恰当。
男子面容清瞿,身材颀长,姿态虽然高雅,但长发已半白,双眸宁静宛若阅历了沧桑,看淡了世情,眉角的微许褶皱,但显他的年华。
之所以能让人误会他的年龄,却是男子身上那股独特的仙气,缥缈难觅,高雅无芳,便若一盆高雅的君子兰,花开正灿,芳香微馨,却不如何突兀。
但在这时,这名高雅的男子忽然皱了皱眉,猛地点出剑指,剑锋笔直,点放莹莹青光,青光如澜,如若泛起的微微浪花,又似这漫山群岛开尽的桃花,缤纷落英,散漫无尽,遮蔽了天光。
这是落英神剑。
男子,却是东邪。
青光但起,大佛绽放的辉煌金光亦被遮盖了过去,桃花似的青光飞落天涯,徐徐而落,温柔地如与风嬉闹,迷醉了人眼,恍惚之间,便已落在了大佛的身上。
咻咻咻!
剑光潮起,青芒如煌,电掣穿梭,瞬息之间便将大佛打做了筛子,一缕白光趁机从大佛的体内飞了出来。
那是,神兵倚天。
一袭青袍的东邪忽然从虚空中走出,宛若凌波踏步,随意地踏出一步,也随意地伸出手掌,却恰好接住了从天而落的神兵倚天。
“好个东邪,你们是想人多欺负人少么?”眼见东邪出场,法王竟似半点也不在意,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阿弥陀佛!”
仿若为了验证他的话语,一声浩大的佛号轰然而宣,巨大的万字符从天而降,重重的轰击在五狱世界上。
金光浩然,冲斥天霄,消弭了幽冥之光的黑暗,无尽光辉洒落,一场散发着蒙蒙金光的细雨突降,如沁心脾,忽然间,却叫满城的饿鬼们清醒了过来。
眼中的血光渐渐褪去,众人眸光恢复清宁,恍神之后,便见到了倒伏在身边的亲朋好友,一场如梦如幻的记忆猝然从脑海深处涌出。
在那场梦里,他们到处奔走,不知疲倦,以厮杀为乐,为厮杀欢呼;在那场梦里,唯有鲜血与惨叫充斥,没有哭嚎,没有悲痛,即使痛苦加临,那剧烈的呼喊也只是为了宣泄心中的恶意;在那场梦里,他们,就是恶魔。
也许,那就是一个梦。
许多人试图这样欺骗自己,但他们依旧握在手中屠刀与沾满了鲜血的衣裳却证明着,那不是梦。
便是想要骗过自己,也没了借口。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之后,尖锐的嘶嚎彻响了古城,伴随着,还有无数即若癫狂的叫喊。
或许,他们宁愿不再清醒,于是,他们疯了。
“阿弥陀佛!”佛号再次响彻巨城,如晨钟暮鼓,震人心弦,即将陷入疯癫的军民霍然抬首,眼中血泪溢流,面容悲痛、扭曲,却静止在了原地,不动不移。
不知何时,一个面容苍老,灰袍衲鞋,形容普通,仿若行将就木的老僧就出现在鲜血屠场一般的巨城,慢慢地行走着,微微行礼,向着每一位错过的路人躬身,执着却认真。
一股无形却浩然的慈悲之意慢慢地散了开来,悄然弥漫着。
每一位受了老僧行礼的行人,不自觉地便安定了下来,神色间虽然依旧悲痛,却再无了癫狂,更有许多人带上了解脱的神色,跏趺而坐,盘膝在这鲜血屠场之中,诵起了佛经。
那是南僧,他也来了,而在南僧的掌间,却镇压着一只弹跳不已的黑轮,五狱之轮。
难怪法王却要嘲讽一句以多欺少了。
“上人,你做得过了!”南僧轻轻叹了一声,安静地看着法王,语气虽然平静,但其中的叹息与责怪却清晰无误地传递了出来。
“我过了么?”法王忽然神经质一般的反问了一句,不待南僧回答,突然恢复了从以往容淡定的模样,微阖着眼帘,道:“大师,红尘多苦恼,世人难安乐,因果最纠缠,贫僧不过是将世人的因果暴露出来,了结他们苦恼的源泉,使其往生极乐,何过之有?再说,若世人看得开,贫僧纵然有千般手段,也害不得他们,大师,是你着相了!”
说到最后,法王猛然爆喝一声,声如洪雷,震慑百里,即如大雷音寺的金钟,钟声但响,涤荡灵山。
这一声,却是法王的独门绝学,大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