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风氏祖殿高十余丈,方广百丈左右,造型古朴,仿佛古殿,殿内并无多少装饰,只有一根根绘刻着图腾纹的巨柱与两排燃烧炙烈的熊熊火盆。
大殿之中,诸多廉风氏族老或站或坐,立于祖殿尽头,身形奇古,俱是二丈以上,长发斑白,却愈显威严,仿佛神堂中的一座座神像。
在他们身后,各自站着一尊四翼四面六臂的风神,身高五丈,抱着臂膀,俯视而下,青色眸光如电,叫祖殿中生出一道道挥斥闪烁的青芒。
气机凝滞如铁,连空气都被凝固了起来!
廉风氏擅长御风,在操纵气流上自有独到之处,屹立此间的族老,更是廉风氏中的佼佼者,散发气机时,自然而然便能凝滞了空气。
这般阵势,岂是一般人能见到的?
越是往里行走,压力越大,不过十丈,压在各人身上的压力何止重了三倍?
为苏妄带路的廉少典额头上冒出了一颗颗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留下,将兽皮的衣衫浸得湿透,勉强再向前走了三丈,便承受不住压力,匆忙行了一礼,向殿外退去。
气息凝固,威严如铁,但压迫在苏妄身上的,不仅有廉风氏族老引动的气机,更有从冥冥中落下一道威压——神威。
冠以神名,便不再是凡俗,已属超凡之列,其威如狱,其威如渊,浩大沉重,煌煌不灭,当能震慑苍生。
这道威压,来自被廉风氏祭祀于祖殿之中的祖灵——风神之灵。
虽然风神散发的神威极为淡薄,却不可否认,祂已是超凡之流,有了俯揽众生,得享众生祭祀的资格。
但这威严的气机压迫到苏妄身前三尺,却化作了一股清风,若和风迎面,只带起了几缕黑发。
好似,不曾存在过一般。
莫说是他,便是被他牵在手中的小丫头,也似不曾感受到这道威压,稚嫩的面庞上带着几分兴趣盎然,仿佛游览古迹一般,于祖殿之中轻声欢笑,充满天真烂漫。
祖灵威严如神,但苏妄又岂是凡俗之流,廉风氏部族试图用祖灵震慑苏妄,当真,是打错了算盘。
祖殿尽头的廉风氏族老俱是面色一变,身后风神微动,张开臂膀,有青风缭绕,化作斧、鞭、双锤、斧、六件兵器,被祂们握在手中。
沉重的气机中,陡然多了一分杀气,气机袭迫,化作一只只无形的刀兵,纵横劈斥,剖开空气,分断气流,往苏妄杀来。
“诸位族老何必如此小心?”苏妄面色不变,眸中还是闪过一丝不喜,伸手一抚,漫空的沉重气压便被他按得消散,袭杀而来的无形刀兵分崩离析,俱散做了气流。
廉风氏诸位族老齐齐后退了半步,面色涨得一红,周身气流紊乱,图腾纹闪烁不定。
若说前番的气机压迫还只是试探之举,但挥动无形刀兵时,廉风氏,已有几分兵戎相见的意味。
虽然明白廉风氏刚经过一番劫难,小心谨慎并不为过,但苏妄并非天生的老好人,纵是设身处地,也该有个限度。
不论在哪个世界,信任,从来都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有时候,也必须以力量相辅,才得相成。
“却是我廉风氏小气了,圣者大度,人族廉风氏廉滄沽见过圣者!”诸位族老面色难看,廉风氏大长老廉滄沽却大笑起来,伸出手掌,十指交叠,遥遥就是一拜。
廉滄沽身形高大,白发斑斑,面容虽然苍老,但一身血气依然雄厚,顾盼之间自有一番威仪,使人信服。
眼见廉滄沽拜下,苏妄也不敢托大,立刻回了一礼,下一刻,一股巨压力陡然压在他的肩头,仿佛太古之山,一时失察,苏妄脚步踉跄,踏碎了祖殿的石板。
咔嚓!
一道巨大的裂缝从苏妄身前蔓延开,层层绽放,仿若蛛网,破碎的石子不及崩开,便被凝滞的气流又压了下去。
便当真为太古之山压来,苏妄自忖,也能撼动几下,但这股巨力压迫下时,他的灵魂竟然生出了一种凝滞感,叫他的反应慢了半拍。
压在苏妄身上的,是祖灵中蕴含的众生意志,是廉风氏千百年来,残存于祖灵中意念,以守护廉风氏为己任,抵御一切外族。
若有若无的压力下,苏妄仿佛看见了无数廉风氏的先人站立云端,将他围在了中间,审视着他,一道道目光探下,却比太古之山还要沉重。
“人族苏妄,见过大长老。”苏妄缓缓起身,仿佛背负了亿万钧的重量,又仿佛轻若鸿毛,身形站起,岿然稳固,不见半点动摇,他看着廉滄沽,笑着回应道。
心中那点芥蒂,飒然而消。
人族,一个沉重的词语,一撇一捺,却代表了一个种族,苏妄从心而发,说出这个词语时,带上了与廉滄沽一样的敬重。
两人的姓氏虽然不同,样貌更有差异,但他们却流着同样的血脉。
这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