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小哥慢走啊,不知小哥如何称呼?”
各人俱是默默行走,未想游方郎中又出了幺蛾子,几步急行,走上前去,跟在小衙役身后,亲热至极,一口一个小哥小哥地叫了起来,但叫一干乡里“大德”暗中鄙视。
左右不过一个不值一名的小衙役,连捕快都不是,乡里“大德”可不会没脸没皮地去讨好人家。
这衙门里头的门门道道多着,不说旁的,单就一样负责长乐坊安危的衙役捕快便属两个阶级。
衙役在县府内身份低微,只比一般的仆从稍微好些,忙时为衙门看家护院,闲时为衙内杂打采买,只要衙门有事,不论大小,不管公私,都要准时报到。
捕快却好了许多,只管点卯应差,负责坊内的大小要案,除非是上官催得紧了的那些案子,一般而言,捕快皆可以随意安排时间,自由度十分高,可叫衙役们羡慕不已。
乡里“大德”皆是人精,擅长经营人际,自然知道其中的门道,虽不至于轻视小衙役,但想让人家重视起来,等小衙役升职巡班捕快再说。
“你问这个作甚?”小衙役眼神微斜,目露不满,但脾气不算火爆,依旧压着性子,没有冲着郎中发火。
不论怎么说,各人揭了布告,便算是县尊的客人,只要结论未下,小衙役便需对他们客气几分。
“小哥勿要气恼,且看这个。”说罢,郎中将自己的白幡扯了过来,指着上面的“杏林圣手,铁口算断”八个大字,沾沾自喜道:“不是我许白饶说大话,想许某行走江湖多年,之所以混得风生水起,靠得就是这一身相命的奇术,但凡被我这双眼睛看过的,其命理,皆在我彀中矣。”
说话间,游方郎中身形抖擞,欲做潇洒状,不意大袖一甩,衣袂翻飞,几片破布却被甩了出去,仿若化蝶一般,看着各人目瞪口呆,游方郎中沾沾自喜表情亦僵在了原地,做风中凌乱状。
“就您,还混得风生水起?”小衙役目光含笑,回头一瞥,但见各人皆是眼中憋笑的样子,心头的怒火也便消失了,拱了拱手,道:“先生‘大才’,小子佩服不已,也愿有机会聆听先生的‘教诲’,不过,县尊老爷还等着呢,先生总不至于叫县尊等候吧?”
“是极,是极。”
郎中哈哈大笑着,打过圆场,但见各人似笑非笑的眼神瞟来,纵然是他面皮深厚,也有些不自在,不动声色地收拢了的袖子,提着白幡,便落到了各人身后。
一路再无话……
“乐天!”
“是,邵捕头。”
才进了县衙,便有一个身穿红色罩甲的捕快走了过来,此人身形魁梧,雄武有力,行走之间,仿佛雄狮漫行,宽松的制氏罩甲穿在他身上,都有一种紧绷,即将撑开的感觉,诸位乡里“大德”见了,不禁都有些发憷,争相问好。
唯独,最先揭了布告的一僧一俗依旧面色平静。
这人,原来是长乐坊众捕之首,邵剑庸。
邵剑庸是县尊樊继平的得力干将,出身名门大派,一身武力勇冠诸镇,半只脚迈入通玄入照,几乎已是一流武者,但在古襄阳一府一关两郡六镇地界也算鼎鼎有名。
诸位乡里“大德”不过是闻名乡野百里,哪里比得上邵剑庸这样的风云人物?一与邵剑庸见面,他们的心气,顿时便弱了下去,面上亦多了几分惴惴。
“诸位安好,樊大人久候多时,诸位请随邵某进去。”
邵剑庸先是在各人身上打量而过,见着乡里“大德”时目光平静,看不出喜怒,待见了一僧一俗这才微微颔了颔首,目光转到人群后面的游方郎中时,才转晴的面色,陡然又阴沉了下去。
终究,邵剑庸还顾着大局,未对众人发火,但免不了,还是责怪地看了小衙役乐天一眼,但叫乐天的脸色顿时苦了下去。
可以预见,今日若果还是没有个好结果,乐天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了。
“只望,这里面真的有高人吧?”乐天不禁偷偷打量了一眼一僧一俗两人,将希望放在了他身上。
不仅是他,但连诸位乡里“大德”,以及邵剑庸都是这般想的,至于游方郎中,对不住,有此人么?
有意无意间,各人都将游方郎中排除在圈子之外,便若,根本不曾有这个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