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韩邕道出那个罪字时,就触动了一道奇异波动,似生似死,叫人难以察觉,勾连了一方奇异之所,幽幽冥冥,深沉浩瀚,处万界最低处,接引着众生。
那奇异之所,不过打开了一道裂缝,即有一尊尊血影漏了出来,一尊尊,或是有意,或是无意,死在苏妄与韩邕手中的血影!
世间谁人无罪?
杀伐是罪,贪嗔是罪,爱恨是罪,情仇是罪,乃至,生老,也是罪——生,于世有求;老,于世将怨?
生于这个世间,无形间,我们总在侵占其他生命的生存空间,这就是罪,原罪!
谁也不能逃脱!
韩邕也罢,苏妄也好,都在命运之中,都逃不过天道的定罪,自然,也有罪!
不,有人无罪!
苏妄身旁,两步之内,虞喁喁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似乎有些不解,为何,就她身边没有血影,更有闲暇,轻轻点着手指,点在掠过身旁血影的身上,惹得他们尖声厉叫……
“你?”
韩邕神色震惊,眼眸之中,指了指苏妄,又指了指虞喁喁,神色震骇,苏妄却横了他一眼,笑而做歌:“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诸位道友,你们既然死了,不如开开心心地去,何必再来找我?”
歌罢,苏妄嘴角含笑,衣衫似洗,气质飒然,仿佛翩翩公子,任由着无数血影扑来,窍穴之中,自有蒙蒙毫光迸放,流转玄黄,无数血影扑来,为玄黄毫光反震,便飞灰了去。
自始至终,他的笑容就从不曾变过。
仿佛,被飞灰的,不是与他恩怨牵连血影,不过是些蝼蚁罢,但即便是蝼蚁,飞灰了他们,也该用有些力气的吧。
“韩兄,你法家的本事,真是不凡呢!”
苏妄如是说道,韩邕大袖连甩,把扑来的血影震飞出去,脸色阴沉,咬牙切齿道:“你不是儒家的人!”
话才说完,虚空尽头便传来了一声巨吼,但见着一尊巨猿咆哮而来,筋躯虬扎,钢筋铁骨,身长万丈,孔武有力,有诗而赞,巨猿但起幽冥处,钢躯如狞齿如峰,鬼眼能探三重天,铁拳镇打天下人。
但也只是天下人而已!
因为,苏妄早非天下人,他是天仙,天上大能!
“猿皇,你死便死了,还要拿出死样来吓唬我?”
苏妄嘴角带起意思冷笑,伸手一点,一个虚幻的圆环出现,白晃晃,滴溜溜,做势欲扔。
昂!
虚空上忽然传来一声龙鸣,却见着一个一片鳞甲便有千把来丈大的龙头探下,把龙脸贴在了整片天空,呼唤道:“道友手下留情,能否卖老龙一个人情?”
“龙王,你这话不敢问苏某,该问问幽冥之主是否同意!”
苏妄动作稍顿,意有所指,龙头却笑了起来:“无妨,无妨,老龙还有几分薄面,那活死人,不敢不给老龙面子。”
虚空深处,当即传来一声似有似无的闷哼,似轻似重,似缓似急,亦若冥冥,琢磨不透,巨猿却惨叫了一声,周身蒸腾黑烟,筋躯迅速缩水。
却是,龙头口中的活死人出手了……
“好吧,好吧,老鬼,这次是我错了,你何必与一个小辈计较?”
龙头自知说错了话,也有些恼火,横了巨猿一眼,把它的身躯炸开,摄拿了一缕真灵,轻轻颔首,便退出了这方时空。
只余龙须摆动时,不小心牵动了虚空,惹来天穹波泛,渐渐无痕,悄然间,也抹消了奇异之所与这方时空的裂缝!
一番变故说来话长,其实不过几个弹指而已,快得应接不暇,只能眼睁睁看着变故生气,再迅速结束。
只有韩邕勉强站立,面做苦涩。
至于他手下的城吏,早龙头出现时,便为对方的气机所慑,跪在地上,头颅深深埋在胯间,不敢动弹。
“前辈何苦作弄我们?”
韩邕震了震衣袖,双手作揖,行了个大礼,苏妄却把头颅转向一旁,虚空扭了一扭,径自落下一个黑甲黑骑的将军,安静地下了马背,声音沙哑,说得极为艰难:“泅无刑,见过前辈!”
却正是,虎贲大将军!
他出现于此,并不意外,毕竟,苏妄闹得如斯动静,又是血影连天,又是巨猿哮吼,又是大如天空的龙头出世,各人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分明。
泅无刑也不是瞎子,更因离得最近,看得最是分明,在龙头离去后,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被苏妄看破所在。
“兵家诡道,的确有些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