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无咎!”
吴明推开房门,看着那屹立湖边的女子,轻轻道了一声,再未言语,他知道,那女子是不会回应他的。
清风微徐,带来微微的凉风,带起两人的衣袂,轻轻拍打着,他耳热,恰若一对神仙眷侣,乘虚御风。
却无人知道,他们这对神仙眷侣,已十数年不曾对话过了——心若陌然,对面,也是天涯!
“你后悔么?”忌无咎这般问着,说出了十几年来的第一句话。
吴明心神一震,似是回忆着,神情缥缈,但这个问题早在他的脑中徘徊了数以千万遍。
但他心意似铁,当年做出决定时,就已不再后悔,把诸般思绪化作了沉默,答非所问道:“你决定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知疑问句,因为,这一句本就不需要答案,或者说,他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愿我来世,得证菩提,身如琉璃,清净无秽。施主,不一起么?”
突然,平静的湖面上走来一个灰袍老僧,形容老朽,气息平凡,如同凡人一般,偏偏,就是这凡人踏在水波之间,不摇不晃,走得异常平稳。
吴明神色微微凝重,他自然看得出,这老僧,并没有使用任何力量,其技,近乎道。
“大师,你来这大罗灵宝天抢人,就不怕道尊一巴掌拍下,把你拍成小饼饼?”
“施主这是说什么笑话,老僧寻常尔尔,道尊怎会御老僧一般计较?”老僧连连摆手,神色依然淡然,但说出的话,却有几分狭促。
恍惚间,吴明似乎听到了一声淡漠的冷哼,又似错觉,转过念头,不在计较,沉吟片刻,只管向着无咎劝道:“无咎,要实现你我所想,办法还有许多,何必伴着青灯古佛?再说,那四大皆空,连和尚们也是说说,自己都做不到,我们不必信他们!”
这说的,老僧忍不住握紧了拳头,面上依然处之淡然,一派高人隐士作风。
佛说四大皆空,六根清净,摒弃贪嗔痴三毒,但倘若真的四大皆空,又何必求什么佛,分什么本师、药师、地藏、弥勒,分什么密宗、大乘、小乘?
那佛,就在那里,不移不变,永恒如一,可见,冠以佛陀之名的佛,以外幻能表述的佛,都不是真正的佛。
连佛也不能真正做到四大皆空,老僧又如何要求别人做到四大皆空。
“但他能实现我的心愿不是?”
忌无咎这般回答,笑容灿烂至极,几是惊艳了吴明,吴明却不曾感受到半点欣喜,心间沉甸甸,沉甸的他,抬不起自己的手来,眼睁睁看着无咎迈出步子,一步步走向虚空,步步生莲,诵出了大愿: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以无穷法,令诸有情,所行无咎,诸根完具;愿我来世得菩提时,有身下劣,丑陋顽愚者,得端正黠慧,无疾无苦;愿我来世得菩提时,有众病无药,众贫多苦者,念我名号,得身心安乐;愿我来世得菩提时,以无边智慧方便,令有情眷,所受无尽祝福;愿我来世得菩提时,为男身,舍女身,具丈夫之相;愿我来世得菩提时,以我福德威神力,解一切忧苦。”
七大誓愿唱响,虚空梵音大作,琉璃片片,光彩艳人,更有福德甘露降临,七彩纷呈,遍洒人间,为方圆千里的蠃鳞毛羽昆赐上福眷,疾病消退,青春恢复,筋骨健完,无数百心有所感,皆拜服下去,口诵“大慈清净无咎菩萨”之名。
因之,无咎菩萨的第一愿,是愿诸有情所行无咎,何为无咎,却指无错、无罪,品行端良,更是暗指无咎出身来历。
这般还罢,偏偏忌无咎的第五愿是祝福天下有情人,而第六愿却是舍弃女身,岂不是在暗示将了断尘心,断去与吴明的缘分?
吴明心中骤然悲苦一片,只看着忌无咎的宫裳琼装变微芒鞋袈裳,仿佛认命一般,艰难地往忌无咎拜道:“无咎菩萨,你该走了。”
非是他无情,翻脸比翻书快,而是,这忌无咎在大罗灵宝天证菩萨大道,在道门的道场证佛门的大道,可是犯了忌讳。
当然,一般的道门大能也不会小气到连个新晋的菩萨都容纳不下,但大罗灵宝天的大能可不是一般大能,而是那灵宝道尊,而灵宝道尊,偏偏,却是个记仇的。
要知道,十几万年前,佛门的两位佛主可是联合起来落过灵宝道尊的面皮,灵宝大尊不曾阻拦忌无咎证道,已属难得,再要强留,只怕,道尊也要发火。
“既如此,无咎拜别,师兄,有缘再见!”
忌无咎见了一个佛礼,一句师兄,恍惚间,叫吴明又回到了当年,再回首,忌无咎已与那老僧走到了天地尽头,头也不回而去,只叫人怅然若失。
斯人已往,徒留悲伤!
“哼!”
但在这时,却有一声冰冷哼鸣传入吴明脑中,一分二,二分四,猝然间,四柄寒光烁烁,闪耀青红黑白的巨剑便矗立在了吴明识海四周,杀机戮利,泯人神魂,唬得吴明肝胆震颤,差点就跪了下去,口呼“道尊饶命”。
这出手的,赫然是灵宝道尊。
“果然,道尊真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