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月挑了挑眉毛,方姨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会没事的,真是幸苦姑娘费心了。”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姜明月也没有多留,谁知道去前厅的时候,就看见了柳姨娘和许姨娘。
她们都是听着方姨娘的叫声过来看看的,见到姜明月有些惊讶。
柳姨娘上前来想要去牵她的手,被躲开了之后,讪讪地缩回手,“姑娘怎么在这个地方,这地方乱,你先回去等着吧。”
柳姨娘在几个姨娘当中身份最为特殊,她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后来柳家没落了,柳姨娘又遭人退亲,老太太怜惜人,便让姜修玉用一顶小轿子,将人从偏门抬了进来。
柳姨娘自诩是书香门第,清高得很,平日里最看不起方姨娘,两个人时常发生争执。
听见了柳姨娘的声音,才消停了的方姨娘又叫嚷起来,“你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来看我死了不成,你放心,我肯定比你的时间长。”
虽说是两个人不和,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两个人直接发生冲突也是很少见的。
柳姨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下了面子,脸上也有些不好看。一面心里啐骂着,果然是个没教养的。
一面还要给自己找面子,像是自言自语地对屋子里的人说:“怕是真疼的厉害了,现在都说这些诨话了。我进去瞧瞧。”
说着抬脚就要往里面走,留下姜明月和许姨娘在厅里。
前世许姨娘常年生病,见到人也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若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姜明月也不会想到侯里居然还会沉睡着这么一条毒蛇,吐着自己的蛇信子,就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人致命的一击。
姜明月眸光渐渐冷了下来,气氛冷凝时,一声尖锐的惨叫声骤起!
第4章
方姨娘见红了,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姜明月和许姨娘进去的时候,柳姨娘看着自己的手,不停地摇头,哆嗦着:“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没有做。”
刚刚在房间里的人只有两个姨娘,况且两个人素来就不对付,若是方氏这个孩子没了,只怕柳姨娘就算是长了十张嘴也是说不清楚的。
这就是要看看,两个人的手段谁高些了。
傍晚姜修玉和李氏回府的时候,就听下人传来了消息,方姨娘的孩子没了。
两个人匆匆赶到了方姨娘的院子,等见到了人,方姨娘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见到姜修玉的第一句话就是在哭,“侯爷,不是妾身无能啊,是有人想要害这个孩子。妾身的孩子啊,还没有能够出来就走了。侯爷,这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啊,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方氏眼泪和鼻涕都和在了一起,鼻头通红,样子说不出来的狼狈,将一位骤然失去孩子的母亲,演绎的淋漓尽致,姜明月几乎都要跳起来给人鼓掌。
原本以为方姨娘是个蠢笨的,可现在看来,人还是有些手段的,就凭着这颠倒黑白、栽赃嫁祸的本事,也没人能够越得过她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姜修玉震怒,凌厉的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人。
看见姜明月的时候顿了顿,招手让人过来,他的声音放得缓慢,“明月怎么在这个地方?”
“姨娘在我院子里说肚子疼,我让人将姨娘送了回来,担心姨娘有事,就一直待在了现在。”姜明月没有将与方姨娘争吵的事情说出来,也算是告诉了方姨娘。
这件事情与我没有什么干系,只要不牵扯上我,黑的白的,仍由你说去。
“你姨娘现在身子有些不好,你等改天再过来看她的吧。”姜修玉叫了张嬷嬷,“将小姐送回去。”
姜明月原本还想要留下来看看事态的发展,但是看着姜修玉的脸色不对,也乐意扮一个乖巧的女儿,牵着人的袖子,“爹爹不要生气了,生气会容易变老的。”
“爹爹没有生气。”姜修玉摸了摸人的头,哄了几句。
姜明月出门的时候,听见里面杯盏杂碎的声音和姜修玉的暴怒声,她抬头看向天空。
现在正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日头已经没有那么强烈,天幕上轻轻柔柔地披上了一层淡色的霞衣。
因为早先下过一场雨的原因,空气里是冷冽的土腥味和花草香,看着周围熟悉的一草一木,姜明月此刻才真正切切实实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姜明月让宛秋出去打听了昨天的事情。
姜修玉下令让知道的人都封了口,宛秋还是从李氏房里的一个丫鬟处打听到的。
“方姨娘一直哭着说,与柳姨娘发生了口角上的争执,她气不过要起身去前厅让许姨娘评理,谁知道被推了一把,孩子才没有的。院子里的丫鬟刚好在外面取水,没有瞧见的,但是听人说,确实是听见了两个人在争吵,许姨娘也听见了呢。”
许姨娘当时都和她站在前厅,她什么都没有听见,就许姨娘比旁人多长了一个耳朵听见了不成。
姜明月笑了笑,又问,“父亲就这样相信了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柳姨娘的手段可是有些不够看的。
“侯爷一开始也没说什么,”宛秋顿了顿,犹豫了一番,还是压低了声音说了出来,“但是柳姨娘为了给自己开罪,直说方姨娘从我们院子出去,就已经不好了,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她没有推人。侯爷才大怒,下令让人跪在祖宗祠堂想清楚。”
“跪到了后半夜,人就晕了过去,是被抬出去的呢。”
真是个蠢的,姜明月倒是有些好奇起来,这样不入流的手段她前世是怎么做出那么恶心人的事情来。
难不成是身后有人?
她来了兴趣,想着那一天的时候,要好好查查柳氏和那些人有过交集。
她正这么想着,便听见了外面的丫头叫了一声“夫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有嬷嬷挑了帘子,一位妇人了进来,拉着女儿的手仔仔细细瞧了一遍,才放下心来,柔声地问着:“昨天可吓着了?”
她穿着一身深紫暗花藤纹妆花缎石榴裙,头发高高挽起,用足金穿花戏珠簪子固定。她眉眼清秀,或许是出自书香世家,身上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让人过目不忘。
看见记忆中熟悉的眉眼,姜明月眼眶有些热,嘴角不自觉得往上弯,内里已经是快要三十岁的人了,却笑得有些傻,“不怕的,我知道有娘亲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