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徐徐道:“侧妃,当时柴房里除了苏嬷嬷,还有四个犯了错的丫鬟,侧妃可要她们一一出来指证?”
白月心踉跄往后退一步。
“带走吧。”王管家说。
府兵上来。
白月心突然歇斯底里,“你们不能带她走!我是侧妃!你们谁敢动她!?”
没有人理会。
竹雨被架走,涕泪交加,“小姐!小姐!”
白月心追出去,哭喊,“你们让开她!我要去找殿下!让殿下做决断!”
王府里乱做一团。
王府后院有一处极其僻静阴暗的院子,深更半夜却站满了人。
白月心听到“加官贴”三个字的时候,眼泪都不敢流了,没有了规矩,没有了仪态,朝着书房狂奔而去。
路上连摔好几次,片刻不敢停留,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可好不容易到了书房,但她连院子都进不去,明明能看到亮着的房间,却靠近不了半分。
“殿下,求您开恩!殿下,求您开恩!”
任她哭喊,哀求,磕头,磕到头破血流,那个房间的门始终没有打开过半分。
后院那处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前一刻活生生进去的人,没有半点动静,拖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气。
亲眼看着一条人命悄无声息地就没了的感觉,比亲眼看着一个人被活活打死更叫人恐惧。只觉得咽喉仿佛被什么无形的手扼住。
一个接一个,不止竹雨,还有那些曾经在迎霜院伺候,后来去了海棠苑的人。没有一个逃过。
尸首堆起小山。
不少人瘫软在地,甚至有人吓到失禁,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声响。
忆妙站在人群最外面,看着眼前这些几乎都是这两三年入府的新人,神情漠然。
没有王妃的楚王府,其实一直都是这样。
*
“吱吱呀呀。”
载着沉重货物的板车发出吃力声响。
还没有到中午,头顶的日头就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
晏梨跟流萤坐在板车尾巴上,躲在那窄窄的阴影里,人随着板车摇来晃去,两个人都绷着一张脸,死死抓住板车两侧半臂高的挡板。
听到有人拉着声音长长地喊了一声,“停——”
两个人转身一看,发现前面有片小树林,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不过不等这口气落下去,流萤突然捂着嘴,慌忙从刚停稳的板车上跳下去,跑到边上就吐了出来。
晏梨赶紧追过去,一手扶着她一手在流萤后背上轻抚。
流萤愣是把昨天晚上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了才消停。
“没事吧?”
远远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
晏梨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蓄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朝着她们走过来。
等人走近,晏梨叫人,“赵大哥。”
赵彪被晏梨这声大哥叫得浑身舒坦,笑着,收着劲儿将手里的水袋扔给晏梨。
晏梨轻轻松松接住。
“让她喝点水,能好受点。”赵彪说。
又道:“这段路颠得很,别说你们两个小姑娘,就是大男人第一次走这条路都不一定能扛下来。”
晏梨道谢,把水喂给流萤。
听她说谢谢,赵彪一摆手,“跟我犯不着这么客气。青云大师对我有救命之恩,他把你们俩交给我那是信得过我赵彪。况且,你们俩都是漠北的人,我虽然不是生在漠北,但是是漠北把我养大,孩他娘也是漠北人,要是没照顾好你们俩,回去她非得怕是要拿刀砍我不可。”
看着赵彪说起自家夫人连连摆头的样子,晏梨却忍不住笑,就算嘴上说得嫌弃,但是明显心里却是极在意的。
叫人心中艳羡。
晏梨笑着道:“大嫂肯定舍不得的。”
像是被说到心坎里,赵彪嘿嘿一笑,抬腿往旁边的石头上一踩,叉腰,看了看前面的路,“不过,过了今天就好了。再坚持坚持,熬过今天下午,晚上咱们就该到林州了,等出了林州,过了红河滩,后面的路就好走了。顶多就两天,就能看到草原了。”
听到“草原”两个字,晏梨跟流萤眼睛都亮了。
走了这么久,总算是快到了。
“看到草原之后还要走多久?”晏梨追问。
“那就快了,半个月,最多二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