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糖葫芦,伸手接过。
触到竹签上残留着温度,不知道拿在手里多久了,晏梨说:“谢谢。”
不过刚吃了不少东西,这会儿实在吃不下,晏梨把糖葫芦放在桌上的空盘子里。
见状,萧天凌眼神黯淡一瞬。以前总是她兴冲冲让他买,每次看她吃糖葫芦,都像是在吃世上最好吃的东西,眼帘微敛,什么都没有说。
两个人在软塌上坐下,晏梨倒了杯茶放到他手边。
然后,就这么安静下来。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意识到这种安静之后,萧天凌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她低着头,放在腿上,掩在衣袖里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对着手指。
“是不是很无聊?跟我在一起。”萧天凌开口。
晏梨脑子不知怎么的放空了,人轻飘飘的,听到他的声音,猛落地,抬头,“嗯?”
反应过来,“……每个人喜欢的都不一样,有人喜欢热闹一点,有人喜欢安静一点。”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在晏梨的印象中,他好像很少问她问题,愣了愣,认真回答,“我?我有时候喜欢热闹点,有时候喜欢安静点,不过大多时候,应该还是热闹一点好吧。”
这个回答已经预料到,可是他还是想问。
“我以后可能会问你很多问题,不过你如果不想回答,可以直接告诉我。”
晏梨满眼疑惑盯了他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你今天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
萧天凌沉吟。
因为,我想对你好,用你喜欢的方式。
片刻后道:“因为,我自作主张,一次又一次伤害到你。”
听到这话,晏梨像看陌生人似的看着萧天凌,一度有些怀疑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假冒的。这么想着,手已经不由自主地伸出去。
她手碰到自己的脸的时候,萧天凌后背僵直,不过很快明白过来她是在干什么,眸光沉下来。
晏梨在他脸上摸了摸,又搓了搓,不经意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那双眼深邃得仿佛能将人吸进去,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像是火星落在手背上,飞快缩回手。
气氛有些尴尬。
“你想不想出去骑马?”萧天凌出声。
记得她以前说过想要晚上骑马去城外,点堆篝火,喝酒吃肉,喝到醉然后回来倒头就睡。可是那个时候,他只是一个皇子,一个不能行差踏错的皇子。
“骑马?”晏梨瞪大眼。
“要去吗?”
“现在?”
“以前没有办法,但是现在我可以带你去。”
晏梨声调拔高,“可以什么?你身上的伤刚刚好点,怎么能去骑马?”
萧天凌沉默下来。
见他低落下来,晏梨发现自己有点凶,语气缓下来,“我的意思是,你的伤还要好好养着,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嗯。”萧天凌轻应一声。
垂眸。
失去记忆的她,就像是一面镜子,清楚地照出他做错过的事。
光是重逢之后,那个时候,沁宁跟老九都劝他,不要太操之过急。可是那个时候,他陷在失而复得的巨大欣喜跟恐惧里,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把人牢牢留在自己身边。
死里逃生,说起来短短四个字……他明明见过她身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却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说过。
如果在淮州见到,他可以多一点耐心,不会因为林惊尘的存在惶惶不安,会不会后面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或者至少,那天她问起他的时候,不至于哑口无言,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之后,开口,“其实,我今天来,是有话想跟你说。”
萧天凌看着斜对面桌上上放在白瓷盘子里的糖葫芦。
“带你回来,不是一时兴起。让你住在宫中,也不是一时兴起。想让晏煦带你走……更不是一时兴起。”
“你说占有欲跟习惯,跟喜欢不一样。我想了很久,我想让你待在我身边,我也习惯你在我身边。看不见你的时候会想见你,如果见不到就会更想见你。这应该就是你说的占有欲跟习惯。可是,这些都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才有。”
一顿,“所以我想,我是,非你不可。”
心忐忑得几乎快要从胸口跳出来,等她的回答,一等再等,身侧一直没有动静。
缓缓回头,看到靠在迎枕睡着的人,萧天凌先是一怔,而后忍不住浅笑。
一阵窸窣声,起身将软塌上的小几挪开,蹲下,单手帮她脱下鞋子,手往她颈后伸想让她躺下来,却不料刚碰到她,人就醒了。
萧天凌动作顿住。
不过虽然她睁开眼,但是人似乎并没有清醒,看了他一眼,自己乖乖往下挪,躺好,又睡过去。
萧天凌轻手轻脚帮她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