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周前,白绿盎还准备和自己交往了一年的男朋友发生更进一步的亲密关系,一周后的今天,她就被人甩了。
白绿盎一直都是骄傲且自信的,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强烈的情绪起伏,强忍着恼火问道:“为什么?”
霍聿摸了下后脑勺,有些无奈道:“我哥他不同意。”
“哈。”白绿盎短促地笑了一声,“你是你,你哥是你哥,是你谈恋爱还是你哥谈恋爱?”
“小盎……”霍聿欲言又止。
白绿盎静静地看着他,给了他解释的机会,可是,他只是叹了口气说了声,“对不起。”
她还想继续追问他,都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谈个恋爱还要听从兄长的安排?
可是她忍住了,她觉得无所谓了,说出来只会让自己像个死缠烂打不肯放手的可怜女人,在他开口说出“分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应该高傲地转身。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也好,反正我也还没有特别喜欢你。”
霍聿看着她决绝地背影,上前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要拉住她,可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弃了。
白绿盎憋着一口气,一直走到了学校门口,她甚至以为他会来追她的,可是没有,她放慢了脚步,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然而,马路对面的身影早已不见了,只剩下沉寂的黑夜,仿佛那里从来都没有人来过一样。
她突然就泄气了。
刚才为了维持自尊心,她屏着一口气,不想让自己太过难堪。
可是,说不喜欢是假的,如果不喜欢她怎么可能会同意跟他交往呢?从相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从记忆中勾起,她心里就像被撒了柠檬汁一样,酸的她眼泪都要出来了。
回到宿舍后,甄溶溶惊讶地说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绿盎牵强地扯了下嘴角没有回答,她扑到床上,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甄溶溶担忧地问道:“小盎,你到底怎么了?”
“没事,你别问了,我想静一静。”
“好吧。”甄溶溶没再追问,随手将宿舍的灯关掉,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
周日,她回了一趟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偌大的白家空空荡荡的,只有父亲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夕阳,满脸落寞与寂寥。
白绿盎鼻子一酸,将手中的包放下,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说:“爸,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李婶儿呢?”
李婶儿是家里请来的保姆,专门来照顾他的。
白鸿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拍了拍她的手背,本来落寞的脸上浮现出高兴的神情,他说:“她去准备晚饭了,知道你今天回来,特意让她烧了你爱吃的菜。”
她将头放在他的脖颈边上撒娇道,“我爱爸爸,爸爸万岁!”
“傻丫头。”白鸿泽一脸宠溺地看着她说,“走,去饭厅。”
白绿盎搀扶着他,发现他真的老了很多。年过六十的他头发几乎已经全白了,走路也有些不稳。
年轻时工作的时候太过操劳,有些病拖着没治落下了一身毛病。
白绿盎出生的比较晚,父母年轻时一直忙于创业,所以一直没有生育。可是年龄越大,就越想要个孩子,于是在四十岁那年才生下了她。
然而,在她十七岁的时候,母亲突然晕倒,送到医院时,查出来就是癌症晚期。
而明天,是母亲的忌日。
她特地赶在前一天回来,准备明天和父亲一起去墓园。
晚饭的时候,白鸿泽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问道:“小盎,你以后有什么规划?”
白绿盎犹豫道:“我以后想参加科研工作,可是爸爸的公司……”
白鸿泽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爸爸支持你,管理还有别人,你就好好搞科研,不过,你选的什么专业?”
“嗯?爸前不久不是刚问过吗?”
“唉,最近老糊涂了,总是忘事。”
“爸爸才不老呢,”白绿盎擦了擦嘴接着说道,“我学的制药。”
“制药?”白鸿泽微微蹙了下眉心,“但是制药行业现在在国内的发展并不被看好。”
“可是我真的很想去做,我时常会想,如果五年前的医疗水平有可以更先进,妈妈或许……就可以救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学医而去学制药呢?生物制药有很大的局限性,科研领域要投入非常多的精力,最后却不一定能得到相应的回报,而医生最起码学出来以后很快就能治病救人。”
白绿盎垂下眼睛,“医生确实可以确诊一个患者的病症,找到病因,但是然后呢?一些不治之症确诊了却又没有可以治疗的药物,不是更让人绝望吗?”
白鸿泽看着她,轻叹了口气,“你说的也没错,去做吧,爸爸永远是你的后盾。”
白绿盎有点心酸,自从母亲过世后,父亲就一直孤身一人,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了工作和她的身上。
“您是最棒的爸爸。”她托着腮认真地说道。
“傻丫头。”
吃过晚饭以后,白绿盎搀扶着父亲来到卧室,他从抽屉里拿出那本珍藏的相册,带上老花镜说:“感觉最近记性很差,很多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白绿盎眼眶有些酸涩,坐到他旁边说:“您也不要太操劳了,公司的事交给下面的人处理就好了,您也该休息休息了。”
白鸿泽摇了摇头,“没事,我不累。”
他摩挲了一下相册,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这张照片是我和你妈结婚的时候拍的,那时候我还很穷,她是个护士,长的又漂亮,很多人都追求她,最后嫁给了我,可惜我都没让她过上几天好日子,唉……”
“这张……”
他努力地回忆,却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了,白绿盎从小就开始听父亲讲这些,所以几乎都倒背如流了,于是提示说:“这张是你们创业收获了第一桶金的时候。”
“对!对!那个时候,拿到钱,我给你妈买了那条她喜欢了很久的布拉吉,她惊喜的样子我到现在……”
白鸿泽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老花镜从他的鼻梁上滑下去,他靠在床头睡着了。
白绿盎将老花镜从他的鼻梁上取下来,然后将他小心放平,盖上被子,轻手轻脚地掩上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仿佛顺应人的心情一样,一大早就下起了毛毛细雨。
给白鸿泽开车的司机早早等候在门外,看到两人出来,拿着伞过来迎接。
到达墓园以后,白绿盎将鲜花和祭品一一摆放好。
墓碑上落了灰,她抬起手慢慢抹去上面的浮灰,面容温婉的母亲的照片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白绿盎的眉眼和母亲有几分相似,可是少了点温婉,多了几分锋芒,这点比较像她的父亲。
祭拜过后,她和父亲从墓园走出来的时候,迎面碰到两个男人。
两人各撑了一把黑伞,雨伞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下巴以下的部位。越走近,白绿盎越觉得眼熟,直到只剩下两步远的时候,白绿盎终于认了出来。
是霍聿,旁边那个,显然就是他的哥哥霍权宗了。
霍聿显然也看到了她,面上露出惊诧的神情,“小盎,你怎么在这里?”
以前白绿盎并没有跟他多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情,所以霍聿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过世这件事。
白绿盎不想理他,最初的愤怒过后,她想了很多。
当初霍聿追她追了那么久,可是就因为他哥的反对,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跟她分手了,想来其实也没有他表面上的看起来那么爱她吧。
下山的路很狭窄,并不能容纳四个人并行。
她的父亲在她的左手边,霍权宗在右手边,而霍聿在最外侧。
她和霍权宗挨的很近,能清晰地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伞柄的样子,甚至都能看清楚他过于苍白的手背上隐约外露的青筋。
雨水打在黑胶雨伞上,发出“噼啪”的声音,形成一层水雾,然后顺着伞的弧度落下,溅湿了她的小腿。
她抬头,却只能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颌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