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婢女婆子都在,萧坤宁也没有藏着掖着,见到她出来,当即道:“我好奇一件事。”
萧闻雪温柔地看着她:“妹妹好奇何事?”
萧坤宁拽着秋千绳子,静静地回视她:“我回来这么久,你为何不去见见赵熙然,怀胎十月,生育之恩,你不想见见这个女人吗?”
若论狠心,萧闻雪第一,赵熙然并没有死,相反活得很好,一辈子没有再嫁,赵家的生意在她手里风生水起,可是上辈子里,萧闻雪没有回赵家。
直到她死,萧闻雪都没有见赵熙然。
萧闻雪脸色发白,贴身婢女将庭院里的人都打发出去,临走将院门关好。
萧坤宁不理会,“你说母亲知晓我来找你,鼓吹你去见生母,她会不会气得发狂。明明她是我的母亲,可养了你十几年。你占着的位置不说,现在还成了嫡长的姑娘,我名不正言不顺,外人都说我是野孩子,笑话我没有见识。就连她也日夜防着我带坏你的名声,让你嫁不出去。”
庭院里只有两人,风吹无痕,静默无声,芝兰花草摇摆不定,比它们的主子晃动得厉害。
萧闻雪一双乌黑的眼仁闪烁着光色,定定地去看萧坤宁,许久后叹息:“你认为你的错是我造成的吗?你以为我不想见她吗?你以为我想占着你的名分吗?你错了,你的被她换走的,我若见了,便对不起母亲的养育之恩,横竖都是错,不如一直错下去,就像你回来,不认母亲是一样的。”
人的命运不掌握在自己手里,都是错,见是错,不见也是错。
她带着悲悯说出这么一段话,听得萧坤宁耳朵根子都硬了起来,萧闻雪无疑是聪明人,懂得趋利避害,不能愧对洛氏,就能愧对赵熙然?
重新活过来的萧坤宁再度审视萧闻雪,她不争不抢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洛氏的宠爱,赵熙然的想念,甚至让延平王也对她念念不忘,因为她很聪明,懂得用自己的弱势为自己争取。
可是这种聪明,让萧坤宁不寒而栗:“我如果是赵熙然,当初就该掐死你,生你下来也是多余。”
萧闻雪也跟着冷了下来,带着萧坤宁从未见过的凛冽:“母亲也有这个想法。她的愧疚,你不接受。她喜欢端庄有规矩的女子,而你偏偏违逆她。她不喜你男装见人,你非要穿给她看。她不喜欢赵熙然,你天天在她面前提,再深厚的感情也会淡了。二姑娘,是你自己毁了你自己,怨不得她。”
脚猛地离地,萧坤宁整个身子荡了出去,飞得老高,也看得更远,她看到了萧闻雪最肮脏的一面。
秋千徐徐慢了下来,萧坤宁站了起来,走到萧闻雪面前:“我以前嫉妒你,现在可怜你。你在这里唯一的依靠就是母亲,抓住她,你才是萧府大姑娘,而我怎么闹腾,怎么抢走你的东西,你都只能忍气吞声。”
萧闻雪脸上浮现些许悲色,“我从未想过与你争。”
“对啊,你的这些都是赵熙然送你的,而我的这些是自己争来的,萧大姑娘,你不争就拥有我的一切,而为明明该拥有,却得不到。设计去抢,被说成恶毒。可是我不恨赵熙然,她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没有了父亲,她都能活下去,且活得更好,而我也明白,没有你们,我也能活得更好。但是我偏不,我活得不好,你们也别想活得好。”
萧闻雪依旧很平静,但是不代表她不生气,本能地想要赶走眼前人:“你已经让我不快活了,在母亲来之前,你赶快走,不然你我都要受罚。”
她的情绪仿若受她自己控制,不存在失控,就像是寺庙里的供奉的菩萨,或许路一开始走错了,洛氏的眼光很对,萧闻雪是适合延平王的。
儒雅心善和端方从容,很配。
“你的婢女应该去通风报信了,来就来吧,我并不惧怕,反倒是你,抓不住这根救命稻草,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怕见到洛氏,可不想再争执,因为她累了。
从萧闻雪的院子出来后,往南走上数步就是洛氏的院子,眼睛一抬就见到洛氏急匆匆的身影。
她直接往北走去,那里是府里的侧门,一路北走,乍见萧明望恭谨地引着一人往书房走。
放眼去看,是谢玙。
谢玙不入朝议政,平日里只在宫里教课,担着太傅的名声,但赵冕膝下无子,就是一虚名。
不入朝,不代表她不理朝堂事。她是扶持赵冕登基的功臣,四年前被人引荐给尚是皇子的赵冕,披荆斩棘,功劳不小。
但在赵冕登基后,只给了太傅的虚位,并无实权。在最后,她说是把持朝政也不为过,其中可见她的心机深不可测。
上一世,她不明白谢玙和赵氏宗室有何仇恨,竟杀了那么多人,还有权倾一时的颜家。
一个恍惚,萧明望同谢玙来了。萧明望见她鬼鬼祟祟,甚是不悦:“你又去哪里?”
谢玙一身白色裙裳,襟口绣着青竹,枝叶翠绿,修长的手指掖着竹叶,不疾不徐地打量着对面的萧坤宁,主动替她坦白:“她去见小郡主。”
萧坤宁撩起眼皮,“先生竟知晓得这么清楚。”
谢玙搭了眼帘,与人说话,神情平淡得仿若在读古史,“昨日小郡主坦言今日与你有约,道是两府门当户对。若是你不听话,大可去寻她。她宠着的姑娘,犯错自有她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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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汭:我说的,没有错,不服单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