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八十一天,花凌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终日以瓜果梨桃充饥。没办法,他好歹是个修为数百年的仙尊,三五年不吃饭是常事,但眼下他金丹已毁,修为尽散,是个必须依靠五谷存活的凡人,但他不敢让十方神宫的魔修去准备膳食,唯恐让他们发现自己势单力薄,借机造反。
近三个月的时间只吃果子,身体自然撑不住,日渐消瘦,经常头晕,而天生体质属阴的他也终于开始畏寒怕冷了,每到午夜时分温度降下来,他就控制不住瑟瑟发抖,需要披上两件斗篷才稍微缓解。
等萧烬身体康复之时,他终于睡了数月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当萧烬终于醒来之后,他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究竟有多开心。
他扑到萧烬的床前,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萧烬口中的“白林晚”给堵了回去。
明知道万仙剑阵可能是白林晚的诡计,可萧烬不在乎,甚至心甘情愿的去死。
他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是,他心痛萧烬对他的态度。在萧烬看来,这一切都有不可告人的阴谋诡计。
“你以为,你在昭华圣殿惺惺作态,和那群仙道修士绘声绘色的唱双簧,本座就会相信你吗?”
花凌苦笑道:“那我这么做,对我有何好处?”
萧烬的面色冷郁:“你又在搞什么花样?”他宛如毒蛇的双眼死死盯住花凌苍白的面容,又在他冷淡而稍微干裂的嘴唇上渡了个来回,恍然冷笑道,“魔尊,可比水鹿城的公子值钱多了,对吧?”
花凌怔鄂的仰起头:“什么?”
萧烬双臂环胸,寒气森森道:“你得到了本座,无异于得到了整个六界,这便是你不顾一切救了本座的原因吧?同样的伎俩你又不是没用过,几百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花凌的身子摇晃了下,他抬手扶住墙面,深吸口气道:“所以在你看来,我至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好处吗?”
他在昭华圣殿形单影只,需要水鹿城这个强大的后台。所以明知萧烬和白林晚天作之合,他却死抱着人家不松手,偏要臭不要脸的横插一脚,在惊虹门还施展苦肉计争宠,不惜弄伤自己也要让萧烬愧疚,让萧烬留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到底捞着什么好处了?
可有用过他萧大公子一文钱?还是借着他魔尊的大名在六界横行霸道狐假虎威了?
没有。
他只得到了金丹粉碎,一世骂名。
“你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花凌的呼吸急促起来,细细密密的冷汗打湿了鬓发,惨白的面容衬的那双晶亮的凤眸愈发漆黑冷鸷,“百年前,我确实微不足道,受六界非议。可百年后的今天,你出去听听,谁提及我花枫亭的大名不心生敬畏,谁说起染尘长老四个字不心驰神往?我是六界第一医修,功成名就,誉满天下,用得着巴结你魔尊来体现自己的价值吗!”
萧烬好像说了什么,但花凌听不见了,他耳朵嗡嗡作响,所有的声音都好像是隔着水传来的。眼前出现无数错乱的光影,喉中涌出不祥的腥甜,他试图忍住将其咽回去,结果失败了。
他终于呛出了一口血,还是当着萧烬的面,太难看了。
控制不住身体往下坠落,连神魂都觉得身体的笨重,想挣脱这疲累脆弱且不堪一击的臭皮囊远走高飞,不料被一道来自外界的重力狠狠拍了回去。
有人抱住了他,大声呼唤他的名字。
连日来对身体的亏空终于得到了报应,再加上万仙剑阵的反噬,他觉得自己终于熬到尽头了,累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混论的意识逐渐清明,花凌擅作主张的把它当成回光返照。入目的是萧烬冷峻的脸,他似乎从那上面看见了焦急,这种发现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焦急什么呢?
哦,焦急自己怎么还不死吗?
恍惚中,萧烬喊了句:“金丹呢?你的金丹哪里去了!”
他吃力的抬起手,紧紧攥住萧烬的衣领,到了最后他还是不忘杀人诛心:“我要死了,你这回该满意了吧?”
当然这话不会对萧烬造成任何影响,人家巴不得他早早去死呢!会受伤会心痛的只有他自己罢了。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去死,他被救活了,还是被萧烬救的。
花凌当然不会再一厢情愿的以为萧烬对他念有旧情,舍不得他死。其实萧烬看似阴狠凶残,但并非那种铁石心肠的魔鬼,好歹他花凌冒天下之大不韪,以金丹粉碎的代价舍命相救,又任劳任怨的在床前伺候了八十一天,萧烬权当还人情把他救活,也没什么难理解的。
只是花凌有些失望而已,比起再回到世上掺和这扭曲的三角恋情,他宁愿去阴曹地府等着投胎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