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平时,小狼听了阿媛骂它,必是要撒娇地叫上两声,哄主人欢心的。可如今它嘴里叼着东西,那是再也舍不得张开嘴了。
“叼着什么呢?”阿媛这才仔细往它嘴里看,“鸡腿?这后山哪里来的熟鸡腿?你在哪户人家偷的?”竟然在进山的时候她都没发现么?
阿媛作势要打它,小狼赶忙甩着屁股跑到了一边,嘴里仍是不肯放开那鸡腿,只嗷嗷地发出声音,眼里满是委屈。
阿媛知道逼问一条狗是没有用的,只想着回头去问问,哪家丢了鸡腿,赔些东西给人家。小村小户的,邻里之间还是得好生处着。
“早知道你这么顽,就不带你出来了!”阿媛见它跑开了,不解气,随手拾起一个小石子朝小狼扔过去,倒也不是真的想打它,就是想唬唬它。
“下次再敢偷别家东西,我就让石婶子把你炖了吃!”
小狼似乎听懂了什么意思,赶忙将嘴里啃着的鸡腿吐了出来,巴巴地跑到主人这边来,伏到她脚下一脸温顺委屈的样子。
“好啦!走啦!以后不许再这样。”阿媛伸脚轻轻蹬了蹬小狼,搂着腰间的竹筐朝回去的方向走了。
小狼感觉到主人的语气缓和下来,马上讨好地汪汪叫了两声,又趁主人不注意,悄悄叼起刚才为表忠心吐出的鸡腿,屁颠屁颠地跟到阿媛身后。
阿媛回头见到小狼跑两步,停下啃两口的馋样,忍不住摇了摇头。
平时也没有刻薄这条狗的饮食,它怎么就能馋成这样呢?
回头得问问青竹哥,这狗在之前的人家到底是怎么养的。
快要走出树林子了,透过树叶的阳光不再是星星点点,头顶上的阳光越来越亮。
“小狼,还没吃完吗?走快点啦!”阿媛发觉身后很久都没有小狼磨蹭的响动,回身催促道。
原地等了一会儿,又叫了几声,仍旧没见小狼出现。阿媛伸手擦了擦汗,无可奈何,打算返回去找小狼。
才走出几步,旁边一棵大树后面猛然窜出一个高大的人影来——
他又换了身衣服,他每次出现都没穿过重复的衣服一般,看来他家里确实不是普通的村户。
可惜,他每次离开的时候,衣服总被他自己弄得很脏。
这个顽皮的傻子,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每次都能不知不觉跟上她的?
“媳妇儿……媳妇儿。”傻子笑得有些腼腆,叫得有些小声,站的也有些远,不过他还是很真诚的样子,即使他为了这声“媳妇儿”没少磕碰。
阿媛只是对于傻子的突然出现有些惊诧,但对于这个人本身,她其实已经没有那么恐惧了。
从春到夏的这段时日,这个傻子可没少以稀奇古怪的方式出现在她视线里。
有时候,她在院子里做活儿,他叫媳妇儿的声音就伴着悠悠的蝉鸣压抑着传来。她循着声音抬头,他正趴在那不算矮的墙头上看着她笑。小狼听到他的声音,很敬业地吠了起来,石寡妇赶忙推门而出,于是他吓得掉下墙去。石寡妇提着扫帚追出去,他已经摸着发疼的屁股奋力跑远了。
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他好像学聪明了。所以后来他不再出现在石寡妇家墙头,他似乎观察到了她在何时出门,他在路上等着。可是因为阿媛出门带着小狼,他怕极了那种犬吠,于是他总是说不上几句话就狼狈地消失了。
不过,有一次他竟是跑出一段距离,又捂着耳朵往回跑。小狼叫得很凶,他不敢靠近。他扔了一个东西过来,阿媛接住——一个用狗尾草和各种美丽野花扎成的花环。
“坏了,坏了!”他很委屈地说着。
阿媛低头看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有几朵花被捏得有些蔫了,大概他刚才慌着逃跑,没得注意。
“没关系。”阿媛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也不想就回答了他。
傻子笑了,很开心的笑,露出他雪白又整齐的牙齿,很好看。
可是,小狼凶狠的叫,再次催促了他匆忙消失。
那次以后,他很久没有出现,阿媛实在想不到今日会在后山这里再次碰到他。
小狼也在这时从树林里冒了出来,它的鸡腿已经啃完了,它如果是个人的话,一定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奇怪的是,他从傻子身边跑过,竟然没有叫一声。
傻子憨憨地笑,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住的东西。
“媳妇儿,给你的。”他兴冲冲向前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退回了原地,只是仍旧伸着手,眼里是满满的期盼。
阿媛楞了楞,终于敌不过那纯粹的眼神,上前接过了那个纸包。
傻子咧着嘴,眼眯成了一条线。
油纸上显现着一片片透明的油斑,阿媛打开了看,里面是只炸得金亮的鸡腿。
阿媛很快扫了小狼一眼。
看来这个傻子也不全然是个傻子,他和这条狗肯定通过美味的食物达成了某种协议。
傻子许久没有出现,只因他在想办法与这条狗磨合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为什么老跟着我?”阿媛尽量问得很轻很慢,她希望傻子能听懂她的意思。
石寡妇对傻子是深恶痛绝,颜青竹则是担心阿媛的安全,而阿媛,她觉得傻子并不是个讨厌的人。
傻子眨眨眼,想了一会儿,掰着指头数着,一个一个道:“闰生。闰生。”
“……东溪村。”
“你是我媳妇。”
阿媛大概明白了,“你叫闰生,你家住在东溪村?”东溪村是个与南安村相邻的村子,却比南安村富庶一些。
闰生点点头。
“那……为啥说,我是你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