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杜三钮叹气,回到座位上,低声同二夫人说:“婶娘,还有个甜点,你和母亲说一声。”
二夫人另一边正好是大夫人,只见她拍拍大夫人的腿,随后放下筷子,大夫人收到信号就对王妃说:“莫不是忘了还有汤?”
“大嫂,这个饭好好吃。”咖喱饭入口,倒是把安王妃打回原形,“若怀媳妇,做出这么好吃的饭今儿才端出来,可不厚道啊。”
“姑母,这个饭我知道,嫂子早几天才想出来的。”卫若兮接过话茬,“为了今天这顿饭,我大嫂走遍京城大街小巷,幸好大哥不在家,否则,你我都别想吃到。”
“照你这么说,我还得谢谢若怀了?”安王妃一万个不信。一道屏风之隔的卫老冷不丁咳嗽一声,安王妃倏然闭上嘴巴。
安王爷瞥一眼老岳父,很是无语,他家王妃又没说什么,至于这么护犊子么。
大夫人好后悔多嘴,早知道就不提醒她。然而即便有她的提醒,随著又酸又辣又清淡的各种汤轮番登场,轮到双皮奶,九成宾客吃得直不起腰。
女客这边还好点,毕竟一屋子官太太,一个比一个能装。男客那边,安王爷干脆半躺在椅子上,见小厮端上来一个小儿巴掌大的碗,都没看清楚里面是什么,就烦躁地挥著手:“端下去,别放在这儿恶心我。”
“王爷!”卫炳文表情骤变,声音冷得掉冰渣。
安亲王打个激灵,“我,我没别的意思,大舅哥,您听我说……”指著喉咙,“饭都到这儿了,你们居然还继续上汤。我想吃吃不下去,不吃又忍不住,可不得先吐了再吃。”
“王爷,还能再恶心点么?”安王妃一手举著勺子一手捂著嘴巴。杜三钮看著都替她累得慌,“姑母,要不就尝一口,吃个味?”
“这个主意好。”安亲王冲小厮摆摆手,“给我。”舀一勺子,“咳,这,这,若怀他媳妇,你存心的是不是?”
杜三钮自然不理他,只对婆婆说:“这个叫双皮奶,吃起来香甜清淡,里面是牛奶和鸡蛋,上面的笑脸是葡萄干拼成的,今天上午刚做出来,所以没来及得告诉母亲。”
大夫人深深看她一眼,信你才怪。
众宾客也觉得她故意的,否者怎么偏偏放到最后,大家连一滴水都吃不下去的时候端上来。
杜三钮漫不经心地往四周看一眼,她就是故意的,怎么啦?许你们在背后议论我的出身,不许我由著性子来一次?再说了,婆婆大人之前可是不止一次提醒,后面有靓汤。一个个像八辈子没吃过饭,怪谁啊。
安亲王想怪杜三钮,卫炳文一瞪眼,安亲王吓得遁走,晃悠到外面就冲王府护卫招手,“去把卫家厨房里的双皮奶全端我们府上去。”
“主子,您还没吃饱?”护卫长瞅了瞅他那大如簸箕的肚子,艰涩道。
“我吃了,世子和小郡主还没吃呢。为人父母怎么能只顾得自个,赶紧去。”安王想把他那一窝儿子闺女全带来,但是卫若怀成亲那会儿他们没来,王妃怕杜三钮看到多想,就没带小辈过来。
护卫者无言以对,再次变成土匪,把厨房洗劫一空。卫府的丫鬟小厮又气又怒还不敢吭声,幸好桌上剩不少没动过的双皮奶聊以慰藉。
送走最后一个娘家人,大夫人进院里就冲身边的大丫鬟喊,“去把少夫人给我叫过来。”
“干么呢?”卫炳文皱眉:“听了半天恭维话,还没够你的?”
“她,她,那丫头做出新点心居然藏著掖著。”大夫人想想就来气,“简直岂有此理!”
卫炳文冷哼,“这事得找你儿子去,三钮跟他学的。你别瞪眼,自个好好想想,他若不娶三钮,儿媳妇不来京城,你这辈子甭说吃双皮奶,估计还把味不正的松鼠鱼当成宝呢。”
“你……”大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卫炳文不禁扶额,“是不是把调料粉的事给忘了?”
“调料粉什么事?”大夫人说到这里,朝自个脑门上一拍,“夭寿啊!我把正事忘了。对了,你是不是也忘了?”
“你以为我是你。”卫炳文鄙视她一眼,“王爷做了亏心事,早早躲在马车里,我没机会同他讲。”
“那现在怎么办?儿媳妇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后天走。若愉也和国子监那边说好,从明天开始就不再去上课。”大夫人登时急的团团转。
卫炳文等她转累了,才说:“你明天去王府一趟。”
“不去。”大夫人想都没想,“这么一去搞得像我们上赶著求她一样。”
卫炳文说:“那你先给儿媳妇一笔钱,就说是卖调料粉的。反正儿媳妇也没反对把方子卖给王爷,想来她也不心疼。那丫头聪明,搞不好过几天又想出一个来。”
“可惜我吃上了。”大夫人一想到从后天开始,家里的饭菜再次变得千篇一律,“后天要是下雨就好了,最好连下十天半个月。”
“我看连著下一年更好。”大夫人连连点头,卫炳文眼前一黑,“还想早点抱孙子吗?”
大夫人瞬间蔫了。为了杜三钮能顺利出城,早点和她儿子团聚,早点生出大孙子,天不亮就把杜三钮喊起来,等卫若怡姐俩蹦蹦跳跳找来人,杜三钮和卫老一行已登上南下的客船。
作者有话要说: 就问你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105章 猪肉烧麦
卫老的身子骨不如早两年, 这次南下卫炳文建议父亲走水路, 省得路上颠簸。卫老还惦记著曾孙子, 想多活几年,便听从儿子安排。
杜三钮出发那天,卫炳文给儿子去一封信。卫若怀早早在县里买好一处三进院子,房子位于县衙隔壁。收到父亲的来信就吩咐下人打扫院落, 而他照旧每日骑马回杜家村。直到十月底,估摸著媳妇不日便可到达,才在县里住下。
十一月初二, 下午酉时两刻, 卫若怀像以往一样和县丞林瀚信步出来, 猛地僵住,“不认识啦?”杜三钮笑吟吟迎上去。
“你你, 你……你们几时到的?怎么不派人来提前说一声, 我也好去接你。”卫若怀抬起手,意识到他这是在衙门外:“我们快回家吧。祖父呢?”
“祖父和若愉回杜家村啦。”两人不约而同地直奔卧房, 关上房门卫若怀再无顾忌,紧紧抱住多日不见的妻子,一看她的脸,面色微变, “怎么还瘦了?母亲又把你当成厨娘?父亲给我的信中居然提都不提——”
“没有。”杜三钮打断他的话, “你这样,若愉他们几个也这样。每天晌午吃饭都得先问问谁做的,听说是孙婆子才继续吃。一旦听说是我, 就跟母亲好一番理论。”
“你是我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又不是母亲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卫若怀撇撇嘴。杜三钮好笑,“给你讲个故事吧。若兮有个小姐妹,去年年初嫁人,九月份孩子满百天的时候若兮去看她,整个人精神萎靡,脸色蜡黄,一点也不像刚生过孩子的人。”
“生病了?”
杜三钮朝他腰间拧一把,“听我说完。若兮说她生个姑娘,她婆婆一心盼著大孙子,一见是个丫头片子别提多生气。刚出月子就一天三顿伺候她婆婆,端茶倒水,盛饭夹菜,俨然把她当成丫鬟使唤。好生生的一个人被折磨的,见若兮要回去,拉著不叫她走。若兮说她得空就去看看她,这才松手。”
“别担心,你若生个闺女,我们就不回京城,什么时候生了儿子什么时候再回去。”卫若怀信誓旦旦保证,揽著杜三钮的胳膊紧了紧。
杜三钮想说,我不是这意思。见他这般紧张,笑道:“如果我像我娘连生三个丫头片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