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哄着小孩儿,她越听心里越生气,在她的想法里面,儿子当然很重要,这年头儿重男轻女严重,她也不例外,但生了就是生了,总不能因为是女儿,就这个样子吧?听武媚娘话里的意思,难不成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天底下竟然有这种娘亲,真是超出了她的想象,完全不可理解!
杨氏心下气不过,道:“那你怎么办呢,这孩子都已经生下来了,你总不能说没生过吧,说这孩子从来没有到过这世上?”
武媚娘泪水再次涌出,她低头擦拭眼泪,却并不回答杨氏的问话!
杨氏更加愤怒,简直是怒不可遏,这个女人竟然不说话,连辩解一句都不肯辩解!她什么意思,难道是默认了,真要当这孩子从没来过世上?
眼见着就要大吵起来,王平安虽然对武媚娘的做法同样大大的不以为然,但他知道,对于这个女人,劝是没有用的,如果真的有用,那这个女人就不叫武媚娘了!
王平安道:“媚娘,你到底想怎样,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吧,这孩子是你生的,我和娘终究是外人,不好为你做主。你有什么想法,说吧,只要能办到,我们都替你办!”
说话的语气相当地不痛快,但却也没到斥责的地步,一切都还得听武媚娘的,再怎么说这孩子也是她的啊!
武媚娘倒也干脆,她不是普通的妇人,可不会玩什么舍不得,她除了李治“舍不得”之外,还真没啥能让她皱皱眉头的!
武媚娘抬起头,很冷静,很坚决地道:“就当这个孩子死了吧,从来没到过这世上。请舅舅修书一封,告知太子,就说媚娘生下一个女儿,但却是难产,女儿不幸夭折,而媚娘也命在旦夕,多亏你抢救及时,这才捡了条命回来。现在媚娘一直昏迷不省,嘴里只是念着太子的名字,只是想在临死前,再见他一面,至于太子该怎么做,让他自己定夺,舅舅不必多说什么!”
她算是把李治的心思给摸透了,把自己说得越可怜,李治越会心痛,越会将自己接到身边,哪怕再困难,他也会让自己见他“最后一面”的!
李治一定会这么做的,因为她是武媚娘,料别人她不见得料得准,但料李治,她十拿十稳,半点不会错的!
听了这话,杨氏简直就要气得晕过去,嘴唇哆嗦,实在是说不出话来,万万想不到,这个女人会这样,简直就是非人哉了!
王平安看了眼母亲,心想:“你想骂她不是人?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比这狠十倍的事情,她都能做得出来,你现在骂她,还太早!”
王平安问道:“那这孩子怎么办?你说她夭折了,难不成让她真的夭折了?”顿了顿,他又道:“这种事情我不会去做的,这种书信我也不会替你去写的!”
杨氏紧紧抱着孩子,大声道:“儿啊,说得好,做得对!这种缺德事儿,我们老王家人绝不会去做的!”
武媚娘又哭了起来,可她哭归哭,伤心归伤心,却没有半点松口的意思,显而易见,她是下了决心了,不要这个孩子!
王平安和杨氏等了好半晌,竟然一直没有得到武媚娘的答复,两人心中都是怒火高涨。好半天,王平安才道:“那封书信,我是无论如何不会替你写的,你自己写好了,这件事也与我无关。不过,如果日后太子做出什么决定,命令下到我这里,我会执行的,这点媚娘你放心好了。”
他从杨氏的怀里抱过孩子,又道:“这孩子便算是我的养女吧,由我扶养,随我姓王,如果以后需要她认祖归宗,那便让她再姓李不迟。但有一点,外面人的嘴我可以堵住,如果泄露了消息,那也只能是从你这里说出去的,这点你需当明白。”
武媚娘点了点头,还是什么都没说。
王平安阴沉着脸,道:“这孩子她是太子之女,今后由我抚养长大,便取太子的太字,和我名字中的平字,就叫她为太平好了,对外便称是希望她能太太平平的长大。各种事宜由我处理,你安心将养身体吧!”
说着,他又找了条被子,将孩子包得严严实实,这才抱着她出了屋子,杨氏看都不愿意再看武媚娘一眼,跟着儿子一起离开了。
出了屋子,杨氏呸了声,道:“以前对这个女子感觉还挺好的,所以才愿意帮她,平安你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以后封国公,做宰相都不是难事,也没必要巴结她。娘一开始确是存了功利之心,可随着见她的次数多了,觉得她还不错。万不成想,这个女人心狠在这种地步,连亲生的骨肉都不要!”
守在外面的丁丹若和柯莲雾,见少爷和老夫人出来,连忙跟上,跟着他们一起走。
王平安抱着孩子,向自己的住处走去,听母亲说气话,心中嘿然。这也叫狠?对于别的妇人来说,这确是叫狠,可对于武媚娘来讲,现在已经很慈悲了,至少没把这孩子掐死!
杨氏仍旧气愤,她又道:“儿啊,要不然把这孩子给她送过去吧,娘就不信了,天底下会有不要自己孩子的亲娘?这不和情理,不和情理啊!”
王平安唉了声,道:“娘,你小声些吧,莫要让有心人听去,这府里这么多人,人多嘴杂,难保没人乱嚼舌头。说到这孩子,以后就不要让她见了,尤其是不能让她单独见。”
杨氏还在叨咕着不和情理,两个小丫头面面相觑,都害怕起来,从没见过老夫人和少爷这种表情过,出大事儿了?
王平安又道:“天底下不和情理的事儿多了,何止这一件,娘你就别唠叨了,儿子这边就够烦的了!”
“好好,娘不说了,儿你莫要心烦!”杨氏连声答应,可过了一会儿,等进了王平安的屋子,她却又开始说起来,对于武媚娘的行为无法理解。
屋里烛光明亮,却是空空荡荡。武媚娘伏在床上哭了好一阵子,这才坐起身来,她身上已经被稳婆清理过了,并不脏,而且屋里还有水盆和热水,都是早先预备好的。
武媚娘下了床,扶着桌子喘了会气,这才找手巾,用温水擦了把脸,稍微休息一会,她坐到了桌边,提笔给李治写起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