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花依旧垂着头看鱼,一边看一边投食,一边投食一边言语晏晏道,“虽然这些鱼活在水里,可他们跟人类一样,需要生存的环境,需要生存的食物,这片河水清澈见底,一眼望去满是光滑的露石,无任何东西可吃,你们少爷再这般懒惰下去,必会把这些鱼饿死的。”
夜辰又一哼,“你又知道他们也会死了?”
宋繁花额角一抽,扭过头来瞪他,“就说了你活不过三个月而已,你有必要这么与我置气拿话呛我?”
夜辰大怒道,“你又说!”
宋繁花哼道,“愚昧无知,我说你活不过三个月你应该高兴才对,气什么气?有人能断言你的命,就有人能挽救你的命,你若是能巴结讨好我一下,也许我能让你避过这场噩灾,但是现在嘛,哼!”她又扭回头,“你求我我都不会帮你了。”
夜辰真是气结,他没跟女人打过交道,这太守府也没半个女人的影子,他是真不知道,女人竟是这种生物,说不得哼不得怒不得啊?
他见宋繁花侧着脸,一心旁无二用地喂着河水里的鱼,郁闷堆积于心。妈的,她的话都说死了,还让他怎么开口?
夜辰站在那里,像雕塑一般。
环珠看他一眼,又看看自家小姐,忍不住笑弯了眉角。
夜辰往她脸上狠狠一瞪。
环珠收起笑,再不看他。
宋繁花喂鱼的时候安静的令人心疼,那种安静于寻常时刻下的安静不一样,这样的月色,这样的小桥,这样的环境,她站在那里,波涛不惊,可似乎,她的身体里裂出了一道伤口,伤口处被风吹着,被雨淋着,被阳光晒着,她在沉默养伤,又在沉默哀伤。
看完公文出来打算活动一下筋骨的段萧走到五角翘起的檐下门廊,一垂头就看到了小桥上的人,他眉心蹙了一蹙,缓缓展开手臂,扶住一边廊柱,身子一纵,飞下门廊。
他负手走过来,冲小桥处喊,“很晚了,去休息,想逛明日白天再逛。”
宋繁花扭头。
段萧走上桥面,走到她的身边,取走她手上的鱼食递给环珠,然后拉着她的手,缓步往下走,宋繁花被他拉着,不挣不脱,安静地走着,待走到段萧让人给她腾出来的如意居,段萧才松开她的手,说,“去睡。”
宋繁花看他一眼,什么话也不说,转身即走。
段萧看着她的背影,想着今日柳绍齐抱她的那一幕,他默默地哼了一声,冲前面渐走渐远的宋繁花问,“你今日说的永不负我,可是真心话?”
宋繁花听到这句问,脚步停了停,稍顷,她半侧身子,冲段萧道,“只要你不叛我,我必今生永随,决不相负。”
段萧闻言大笑,笑罢如疾风一般走过来,将她拦腰一抱,宋繁花没防备着他会抱她,而他的动作又疾迅如电,着实没让她有机会闪避,当离地跌入他怀抱的那一刻,她的头是发晕的,她好像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看到了那个男人第一次抱她的样子,她眼眶一热,心腔一怒,劈掌就要袭来。
段萧一手拥紧她的腰,一手腾出来截住她的手,声音漫淡如水,在这静凉月色下,如临渊而站的帝王,气势摄人,“宋繁花,要了我段萧的忠诚,此生,你若叛我,那便是死。”
宋繁花仰头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月光从他背后照来,半轮月影,半轮夜影,他站在月影与夜影之间,光与暗的交替,他容颜似仙,如鬼如魅,更似王者,上载天,下覆地,左掌明,右擎暗,而百态人间大地中,他抱着她,冲她说,“你若叛我,那便是死。”
宋繁花低低一笑,“好。”
段萧将她的手放下,抱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