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驾(2 / 2)

谁能想到弃子也有翻身的一天么?

固然这能力给了他无限帮助,可更多的时候,它却像一种阻碍。刘璋听着院中阵阵虫鸣,哪怕这微小的响动也会在他耳边放大百倍,如同针刺一般袭向脑海。

多少年了,他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难怪看着一日比一日阴沉。世人都说他脾气不好,像个暴戾的昏君,但,那又如何?他正需要人怕他。

唯有恐惧才不会招致背叛。

刘璋昏昏沉沉躺了半宿,夜深之时却被一阵冷风惊醒——这乾元殿的窗纸都有些旧了,改日得换些新的才好。

那床薄被也实在太薄。

刘璋睁着眼坐了片刻,虫鸣声依旧不绝于耳,到底忍无可忍,起身倒了一杯凉茶,勉强消去心头燥火——虽说杯盏是那夏氏用过的,他也懒得介意了。

再看拔步床上的夏氏,却是四仰八叉躺着,棉被也被她踢翻在一边。

睡没睡相。

刘璋仿佛老父亲见了不孝的儿女,心下倒有些动气,想着他在这里耿耿不寐,夏氏凭何睡得如此安稳?

当下也顾不得风度了,直挺挺地躺到床上去,将半边被褥扯过来裹住身量——有温暖的床榻,谁愿意整夜受冻?

夏氏仍睡得死猪一般沉,半点没察觉枕边动静。

刘璋正想着要不要替她将那半边盖上,免得着了风寒,忽的意识到什么,眼中露出惊骇来。

不知何时,那聒噪的虫鸣声竟已消失不见,不,仍然是有的,只是已变得细微,如同檐下潺潺的雨滴,勾人入梦。

安如海的心声更是已完全听不到了。

一股困意倏然袭来,刘璋顾不上思量发生何事,头向枕畔一歪,沉沉睡了过去。

*

夏桐这一夜睡得十分良好,应该说太好了,因她醒来的时候,皇帝早已离去,连同冠带、袍服都不见了。

窗外已淡淡透出晨光来。

夏桐颇不自安,身为妃妾,起得比皇帝还迟如何能行?

正想着该怎么请罪,安如海却进来了,笑眯眯的打了个千儿,道:“才人勿忧,陛下已经吩咐,让主子您多睡片刻,不必吵醒。”

之前没想到,这夏才人竟恁般有本事,才一夜功夫就将陛下给收服了,果真人不可貌相。

夏桐迎向他充满钦佩的目光,却只顾发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呀?

还是她在梦里做了什么?她有梦游症?

眼下想这些也无用,夏桐只想赶快回去,本来侍寝拔头筹就够招人恨的了,若再多逗留,只怕那些人生撕了她的心都有。

安如海还想请她用膳,却被夏桐婉拒了,安如海笑了笑,只道:“无妨,才人您下回再来,奴婢会命人多备几样您爱吃的点心。”

他当然已注意到那几乎光了盘的绿豆糕。

夏桐哪敢奢望还有下回,只讪讪道:“有劳公公了。”

说罢忙不迭地退去。

心下暗暗着急,人怕出名猪怕壮,她可不想当了出头鸟被人踩死啊。

还好她只是陪王伴驾,而非正式承宠——现代人有“约素炮”的说法,她这个应该算“侍素寝”。

还挺有意思的。

回到柔福宫,李蜜等人果然已虎视眈眈候着,夏桐按照打好的腹稿原原本本讲述一通,着重在她仍是完璧这件事上。

众人倒并未起疑,大周朝规矩,妃嫔侍寝都会由内官在彤史上记上一笔,正式承宠后都会由朱批做上记录,为的就是怀上皇嗣好有对证,否则,只是墨笔草草一勾便完事了。

倘夏桐真个被沾了身子,彤史必将留有记录,宫里早就闹翻天了,既然蒋贵妃跟蒋昭仪都毫无动静,可不就说明她是清白的么?

众人都大大松了口气。

夏桐看着众星拱月一般的冯玉贞,真心实意道:“冯姐姐,陛下之所以传召我,想必也是怕碍人眼罢了,您的福气才在后头呢。”

冯玉贞颇为得意地摸了把乌黑靓丽的秀发,“算你有几分见识。”

无巧不巧,她也是这么想的,倒不如说这更能看出陛下对她的爱重——生怕她当了出头椽子被人妒忌,才故意拉个垫背的呢,想不到男人家也有这般细腻的心思。

冯玉贞不由咯咯笑起来,满怀期许等着皇帝第二次召寝。

她趁势留在了柔福宫,宫中规矩,妃嫔侍寝次日循例会赐下一两道菜,表示对嫔妃的嘉奖,尽管夏桐并未正式承恩,这道流程也是少不了的。

既然安如海要到柔福宫来赐菜,又要请自己去侍驾,就无须做两趟费事了。冯玉贞美滋滋的想,自以为十分体贴。

唯独李蜜看冯氏越发不顺眼,夏桐就算了,怎么连这狐媚子都跑来蹭饭?

她这位东道主当得真是憋屈极了。

是夜,安如海果然到柔福宫来,夏桐收下赐菜,惯例谢了恩,满以为这下便能功成身退,谁知安如海却笑吟吟的叫住她道:“夏才人,陛下有令,今夜仍由您服侍,还请随奴婢过来吧。”

冯玉贞脸色突变,几乎比锅底还黑。

李蜜却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尽管夏桐承宠令她稍稍不悦,可见这讨人厌的冯氏吃瘪,她心里忽然舒坦多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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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还会有一更哦~

ps:其实女主这个也算变相的金手指吧,当然不是安眠药成精,而是人形的屏蔽仪【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