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去后,冯玉贞方从帘后出来,讪讪走到蒋碧兰身边,唤了声“娘娘”。
她并不敢责怪蒋碧兰不替她出头——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说难听点,人家帮她是情分,不帮也是本分。
但还是不痛不痒的刺了夏桐一句,“娘娘也太宽宏大量了,夏氏这样嚣张,您竟也不与她计较。”
蒋碧兰冷道:“你会说,你去说吧。”
皇帝连那样名贵的玉如意都赐给她了,蒋碧兰难道还敢不顾皇帝面子?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只是方才一交手,蒋碧兰倒觉得那夏氏心机深不可测,表面上装得天真憨然,说出的话却句句刺心——她可不信夏氏真是个石头脑袋。
冯玉贞也只好就此作罢,贵妃都觉得此女棘手,她哪里敢去捋虎须?少不得暂时苟且偷安。
蒋碧兰想了想,还是且不去理会,专注自身要紧。说起来夏桐也不过是个才人,再怎么得宠都有限,难道还能越过她去?
蒋碧兰倒惦记着冯玉贞那秘方,“你前日答允本宫的东西呢?”
冯玉贞觉得夏桐媚功了得,蒋碧兰却认为皇帝不过是看中夏氏年轻身段,这也让她愈发岌岌可危,万一哪日年华老去,这路更不易走了——连得宠都未有过就已经失宠,传出去多丢人。
冯玉贞讪笑道:“妾已让家中托人送来,想必不日就能到。”
蒋碧兰催促,“你最好快些!”
冯玉贞望着眼前盛气凌人的贵妃,心道这位也不是个善茬,光想着偷她的东西,却不知几时能助自己得宠。
冯玉贞当然不会一下子曝光底牌,她决定先只用些简单的保养方子来搪塞——反正蒋碧兰尚算年轻,效果有限。
至于那些能改头换面、脱胎换骨的神奇药物,那可是压箱底的宝贝,冯玉贞才不会轻易交托她人。至少,也得等她取得相应的好处再说。
按捺住这些念头,冯玉贞陪笑道:“妾听闻太后娘娘最近常召王选侍说话?”
那一位也是个好运的,不知怎的竟投了太后的缘,不就是仗着那副丰乳肥臀么?冯玉贞想起来便忍不住嫉妒。当然,要她变成王静怡那种模样她是不愿意的,王静怡资质平庸,太后才肯放心用她,冯玉贞不想为了迎合老太太的审美就放弃这张美丽容颜——这世间男人与女人的审美注定难以两全。
蒋碧兰懒懒道:“不过是缺个伺候的人罢了,算不得什么大事。”
其实她能猜出蒋太后的用意。蒋太后一直想要个孙子,将来王静怡的孩子生下来,自然会放在她或者映月膝下抚养,也算是蒋家的骨肉。
可蒋碧兰并不喜老太太这样擅作主张,如果可以,她更想自己生——旁人的孩子再怎么养都养不熟的。
还是亲生的最好。
*
王静怡怨夏桐不为她着想,又苦求门路无果,最后不得已,还是去找了蒋太后帮忙。
虽然知道蒋太后没安好心,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静怡勉强忍了。她还记得康熙朝德妃的故事,纵使第一个孩子不归自己抚养,可只要有了皇宠,继续侍寝,孩子总会有的。若是运气再足那么一点儿,没准还能熬成个太后呢。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要紧的是治好皇帝顽疾,这样,才有出头之日。
王静怡到宁寿宫为老太太捶了两天腿,趁便告诉蒋太后,她家中有一种根治头风病的方子,只是怕皇帝不信,想借蒋太后之手送去乾元殿——母亲的话想必皇帝还是愿意一听的。
蒋太后不疑有他,立马便答应下来,她正愁没法与皇帝儿子修复关系,可巧王静怡来了这出,好比瞌睡时有人送枕头。
蒋太后夸了几句孝心,就让王静怡配好药茶,又选了个亲信的嬷嬷,每日傍晚给皇帝送去——就算治不好病,想来也吃不死人,蒋太后十分乐观。
于是夏桐陪王伴驾时,就看到皇帝的桌案上总搁着一碗安神茶,她很快分辨出是王静怡的手笔:那灵泉虽无色无味,却异常清澈流动,宫里都不见得有这样好的水质。
皇帝却看都不看一眼,依旧专注批他的折子。
真勤奋呀,夏桐感叹两句,含笑道:“太后娘娘也是一片好心,陛下怎的视若无睹?”
刘璋的声音平静无波,“朕没病。”
这个夏桐很能理解,得了病的人总爱说没病,讳疾忌医也是常见的现象。不过王静怡的灵泉实在神奇,没准真能将皇帝的头疾医好呢?
夏桐还要再劝,刘璋却已不耐烦起来,“安如海,拿去倒掉。”
夏桐这下便着了忙,她是见识过药茶的作用的,“陛下不要,就赐给臣妾罢,正好妾有些口渴了。”
皇帝本来就没当一回事,自然由得她。
夏桐小心翼翼用舌尖尝了点,还是那股甘甜滋味,看来她料得没错,可她也不敢多喝——灵泉虽能丰胸,但效果太过显著,反而容易引起怀疑;再者,夏桐也很欣赏目前这副少女身材,穿衣服多飘逸啊,还是等需要的时候再用它吧。
夏桐便悄悄将灵泉水倒入一个小陶瓮里,像搜集梅花上的雪水一般,暗地封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