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了一会儿,刘璋自己收拾好心情,唤安如海进来伺候穿衣。
毕竟是生手,力有不逮也是常见之事,皇帝如此安慰自个儿。
安如海进来时,只见夏才人已严严实实裹好衣裳,只是白皙颈侧仍微露一点红痕,心里便知事情办成了。
他便面朝皇帝笑道:“陛下,那彤史上……”
安如海身后跟着一个泥塑木胎似的公公,一看便是守口如瓶的那类——这位是负责记录彤史的,夏桐伴驾的一两月里,他整夜捧着小册子守在殿外,如今方派上用武之地。
安如海尽管昨夜已听到动静,可也不敢擅专,还是来亲自确认一番。
刘璋淡淡道:“如实书写即可。”
那死人脸公公便大笔一挥,在彤史上记下某年某月,夏才人于乾元殿承宠一行字。
夏桐略感不安,“陛下……”
她知道这彤史并非绝密,太后贵妃等人更是时时盯着,倘被她们得知自己已承过雨露,事情或许就不太妙了。
她更想低调点。
刘璋却按着她的手道:“朕知你心中顾虑,但,这种事马虎不得。”
倘此番怀上珠胎,将来便须取彤史对证,否则,孩子的身份如何说得清?
夏桐一想也是,尽管她不觉得自己会有那种运气——也未必是运气,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真中了彩,还是谨慎些好。
她可不想被安上淫奔无德的罪名。
刘璋见她在那儿纠结,凝思片刻,又吩咐安如海,“请夏美人与朕一同用早膳。”
安如海很快反应过来,满脸堆笑,“恭喜夏主子!”
夏桐揉了揉眼眶,还像在做梦,这么快就成美人了?好没真实感。
还是安如海朝她使了个眼色,夏桐才意会过来,忙蹲下身去,“谢陛下隆恩。”
这时候才感觉髋骨那里有些微微酸痛,到底昨夜折腾狠了。
刘璋抬手将她扶起,就让人传膳——御膳房的早膳一向是申时就备好的,用小吊炉煨着,保证皇帝起身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当然,花样绝对不少。
夏桐想起陪皇帝用膳时肃穆的情状就觉得难受,正想着能否婉拒一二,皇帝却漠然道:“你要是不想陪朕,那今日都不必用膳了。”
夏桐:qaq
好可怕的处罚。
伴君如伴虎,到底没骨气同皇帝作对,夏桐洗漱之后便讪讪随他坐下,心想这样也好,她今早得赶去蒋贵妃宫中请安,若中途再回一趟柔福宫,那耽搁的工夫就太多了,不如干脆在皇帝这里蹭饭。
她原以为在皇帝周身低气压笼罩下,自己定会食不下咽,可结果却是迥异,她不但将面前那碗八宝糯米粥喝得一滴不剩,又吃了两个糖包,三只酥饺。
刘璋不免多看她几眼,“你今天似乎胃口不错?”
夏桐随意道:“大概是累着了。”
至于是因什么而累,刘璋一想就明白过来,唇边不禁挂上一抹淡淡笑意。
夏桐就看他仿佛忽然高兴起来,心里正纳闷呢,忽见皇帝亲自给她盛了满满的一碗粥。
刘璋还嘱咐道:“慢点喝,别噎着。”
夏桐:“……”
喝粥也能噎着?
汤汤水水的虽然撑不坏人,可肚子里一泡东西,等会子去麟趾宫怕是得尿频了。夏桐叹息一声,到底不敢抗命,端起碗喝了个干干净净。
好容易送完皇帝上朝,夏桐不容耽搁,紧赶慢赶往麟趾宫行去。
她既封了美人,安如海对她愈发殷勤,主动提出为她备轿。夏桐本想拒绝,可念及距离请安的时间所剩不多,还是坐轿更便捷些——至于蒋贵妃会否觉得刺眼,反正彤史上那鲜红的一笔就够她刺眼了。
春兰跟在轿外,见夏桐面容发白,唇色也比以往淡些,便道:“奴婢为您上点口脂?”
夏桐摇头,“这样便好。”
本身侍寝就已经让许多人心生不满,若再打扮得意气风发光彩照人,蒋氏等更要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在宫里想苟,还真是不容易。
到了麟趾宫前,夏桐便主动下轿,也不要人搀扶,径自领着春兰进殿。妃嫔承宠次日循例该去向皇后拜见,皇帝尚未立后,蒋碧兰位同副后,她必须将礼数做足。
原以为自己来得早的,可谁知进去一瞧,夏桐就发觉正殿里已乌泱泱站了一大群人,个个伸长脖子像争食的大鹅——夏桐不信她们往日会有这般殷勤,多半还是听说消息赶来看热闹的。
看来彤史上那一笔比她想象中影响更大。
就连李蜜和王静怡也位立其中,冯玉贞不消说了,这段时日常见她去找蒋碧兰说话,想必两人已达成某种协定。
至于其他不认得的嫔妃,夏桐无法招呼,只能稍稍点头致意。
蒋碧兰居于上首,打扮得比以往还要精细百倍,夏桐就看她肤色也比以往鲜亮白皙了些,显得容光焕发——这个时候还没生产出质地轻薄的粉底液,想必又是冯玉贞的秘密方子。
夏桐也只装不知道,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好,“贵妃娘娘。”
蒋碧兰见她素面朝天、脂粉不施,一副做小伏低样,心里稍稍得以安慰。可再一想这夏氏的憔悴定是因昨晚“操劳过度”,她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