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了半晌问道:“露儿,在你眼里,是不是也觉得我跟父皇比起来,我连他的一根指头都及不上?”
上官露默了默,点头道:“是。”
“论为君之道,论治下之术,你与先帝确实不可相提并论。”
李永邦苦笑了一下:“我就知道。”
他神情委顿,耷拉着肩膀:“但起码你不会骗我,你对我说实话。”
因为同样的问题,他也问过陆燕。
当陆燕缠着他不放的时候,她涕泪横流的说了这么一句:“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上官露杀了你喜欢的女子,你依旧可以接纳她?甚至把孩子交给她抚养!而我呢?我不过是没有在适当的时候承认对你的感情,就让你如此耿耿于怀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说明你最爱的人还是我,你对我们的感情吹毛求疵,你连我的一点小过错都不可以容忍。”
他惊讶于她的这种想法,正词不达意的时候,陆燕又抢先道:“你心里明明有我,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为什么不能原谅你?”李永邦直视她的眼睛,漠然道,“不是我不原谅你,我给你过机会,你自己不要罢了。还记得敕封太后前,我怎么问你的吗?我问你,假设再给你一次机会,到我的身边来,放弃太后之位,你怎样选择?”
李永邦吊了吊嘴角:“你选择当太后,你选择无边的权势,你自己选择了走进这奢华又寂寞的樊笼,母后,你当上太后才没多久,不会这么快就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吧?”
“你问我为什么不能原谅你……”李永邦低头抚平了衣裳上的褶皱,眉目疏淡道,“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我和你之间早就结束了。我在这些年里很清醒的认识到,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感情,也没有过感情,从头至尾你都在利用我,当时年少时是,今时今日依旧是。可我想,即便是利用我,也有三分情意在里头吧,但现在却觉得我们之间尤为陌生,陌生到谈不上原谅不原谅。”
“我问你,在我和父皇之间,你一直爱慕的都是父皇吧?”
陆燕狠狠地怔住,李永邦继续道:“其实把我和父皇放在一起,任谁都会选择父皇。你满心的希冀,却落了空,于是我成了你的备选。我不说出来,是看在你姑母、我母后的面子上,给大家留一线余地。你为什么非要逼我?”
陆燕哭的哽住,瘫坐在床上傻愣愣的看着他,半晌,呐呐道:“是,我承认也许我对你的感情不那么纯粹,可我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的看你被上官露玩弄于鼓掌之中。”
“我被上官露玩弄?”李永邦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那就请太后说说,皇后是如何将朕玩弄于鼓掌之中的。”
陆燕印象中的李永邦,冲动、任性、优柔,禁不得激,没想到现下会变得如此强硬和绝情,她知道怀柔无用,美人计无用,不得不集中精神,斟酌了半天才道:“她坐镇中宫,使后宫看起来一片风平浪静,这么做一定是别有居心,她是为了暂时稳住你,她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永邦‘嗤’的一笑:“皇后当得好,替朕解决了不少后顾之忧,换来后宫的和谐安宁,便是太后口中的‘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李永邦气的胸膛起伏,“那么历史上多少贤后都是太后口中的奸人啊!你当朕是傻子吗?”
“咱们先说谦妃滑胎一事,是被人下了药,问题出在那盒胭脂上,朕明面上不再追查,但朕岂会不知,不管是在胭脂盒下手,还是她身边的人下手,都要经过内侍局,人都是内侍局拨出去的,皇后的手伸不进内侍局,甚至连她自己宫里的人都是内侍局送过去的,太后别跟朕说,这事是皇后安排的?”
“还有建章宫的金砖渗血,装神弄鬼的……”李永邦眄视着陆燕,“太后的意思是皇后找人做的,然后栽赃在自己阿兄身上?”
太后强词夺理道:“可是你不是反而升了她兄长的官嘛!”
“那皇后又怎能率先得知朕不会罢免上官明楼而是重用他呢?”李永邦的声量不自禁提高,“皇后有未卜先知之异能,朕竟然不知?!还是皇后是朕肚子里的蛔虫?”
太后尖声道:“这些鬼蜮伎俩,只要是擅于人心的都能算到。”
“是你自己这样吧。”李永邦失望的看着她,“你自己是这样的人,便看全天下的人都是这样的。”
“谦妃一事,关于龙裔,已是罪大恶极。但朕没凭没据,便网开一面,盼你能及时收手,皇后也是点到为止,装聋作哑。但建章宫未免就做的太过了,前朝的事,哪里轮的到你一个妇人插手?以为枉死了两个小太监便不会有人知道内情了?死人是最不会说假话的,那两个小太监是叫人杀死的,不是畏罪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