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心里喜出望外,偏又做的一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的样子,李永邦道:“哦,没事啊,没事儿臣就先告退了。”
“没事我就不能找你来嘛!”陆燕哽咽道,“让你来看看我就这么难吗?!”
“我知道,父亲他又给你惹麻烦了,我不是要插手你的决定,要你收回成命。”陆燕红着眼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该怎么罚就怎么罚,我只求你不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好的看看我的处境,我过的并不好。”说着,令绯月把东西拿出来,道,“你看——”一边指着地上血淋淋的一只燕子道,“有人威胁我,你也不管吗?她径直就丢在了我的宫门口,如此猖狂,肆无忌惮,你也视而不见吗?”
“太后说的是谁?”李永邦俯身看了看那只被匕首捅的满身窟窿的燕子道,“太后若是觉得住的不开心,下人们服侍的不周到,你有什么要求,大可以跟皇后提。还有,太后适才的话,似乎已经知道是谁做的了?”
“你明知故问。”太后掖着眼角,“她前两天才来羞辱于我,近来又故意用这些东西来恫吓我,她是六宫之首,没有她的授意,谁敢这么做?你竟还让我求助于她。”
“你啊……”李永邦端起茶杯,淡淡道。
“什么?”陆燕惊讶的抬头。
李永邦的眉间流露出不胜其烦的意态:“朕不愿到这里来,就是受够了太后对皇后的种种猜疑和毫无根据的指责……甚至是嫁祸。”
“你说什么?”陆燕气的嘴唇轻颤。
“你要是觉得这是皇后在暗中使坏,那么捉贼拿赃,太后身边的宫人又不是皇后拨给你的,全都是服侍了太后那么久的,是你自己的人,你让他们夜里不睡,好生的守着,生擒贼人便是,还怕揪不出使坏的贼人吗?可是太后没有。”
李永邦轻轻一叹:“宫里的人都知道,永寿宫夹道里一溜的燕子筑巢,太后下命,不许惊扰了她们。但是之前钟粹宫的一个娘子初来乍到不晓事,放风筝的时候丝线断了,风筝随处飘落,不小心破了一个燕子的窝,太后便以大不敬之名将她发落了,试问这后宫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燕子是太后的宝贝,是不可触碰的吉祥之物,哪个人会那么没眼色,触犯了太后您的忌讳,她嫌命长?所以太后您的空口白话就省省吧,说皇后故意冒犯了太后,朕是不会信的。太后就不必再浪费唇舌了。”
“你就那么相信她?这么一个心思叵测的女人,你竟——”陆燕气的捂住心口,“我都是为了你好,你就一点都察觉不出来吗?”
李永邦烦闷的捂住脑门:“朕而今总算是踅摸出一点太后的门道了,太后惯用的手法便是声东击西。咱们就说在皇后失子一事上,刘琨死了,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竟是太后宫里的宫女,根据太后的说法,这名宫女现在也死了,死无对证,以至于朕手里始终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唯一能和永寿宫扯得上关系的就是,刘琨在给皇后送安胎药之前,来过永寿宫,不得不说,太后的设计也算是天衣无缝了,可惜算漏了宝昌号。”
“宝昌号?宝昌号对外营业,并非只有……”陆燕辩驳道。
“是,是。”李永邦摆手,打断她道,“太后说的没错,宝昌号的银票满城都是,凭什么说用宝昌号银票的就一定是太后的人,也有可能是皇后的人,是不是?呵!”
“所以朕才说,没有直接的确凿性的证据,太后你应该感到庆幸,朕要是有确凿的证据,事关龙裔,你以为你还能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
太后的手不由自主的轻轻颤动:“陛下的意思是——这一系列的事情,又是将我父亲革职,又是查封宝昌号的,都是为了给皇后出气?”
李永邦哼声道:“不管怎么说,内侍局横竖脱不了干系。皇后脚上的针来历莫名,刘琨事发后给出过一道有皇后笔迹的方子,说是皇后自己要求落的胎,事后再栽赃到内侍局头上,朕初听之下,只觉得皇后心思太深,手段过于狠辣,为了打压内侍局,竟不惜拿龙裔开玩笑,当时真是失望又伤心。而今再一想,建章宫金砖一事在前,库银失窃案在后,这一切都足以证明舅舅难当内务大臣一职,然而由于皇后的意外失子,竟使得舅舅看起来像是被皇后连环设计陷害了一样,舅舅他其实是勤勤恳恳,磕磕绊绊的管理着内侍局,委实不易。如今时过境迁,本来也多说无益,但是自己陷害自己这种荒唐事,朕还是没法相信,倒是太后您拿着一只死燕子来跟朕哭诉,朕以为,这种事确像是太后您的作风。至于皇后,她视明宣如己出,对明翔百般呵护,就连瑰阳,父皇的丧仪上,她为了救瑰阳,不惜磕破了脑袋,血流不止,这样的皇后,朕有什么理由相信,她会伤害自己未出生的孩子?皇后要真像太后口中所说的那样,那朕现在的皇子和公主没有一个得以平安降生,并且平安长大的。”
“她对明宣好是有理由的!”陆燕高声叫起来。
“什么?”李永邦咄咄逼问:“什么理由?说呀!又是那套要挟持小皇子从而把持朝政的言论吗?”
“……”陆燕支支吾吾,“是……明宣是……她,她对明宣……她对明宣好是理所当然的。”
说还是不说,陆燕心里无比挣扎。
上官露讲的不错,明宣是上官露亲生的这件事说出来只会让李永邦更加爱重上官露,让他知道他们之间多了一条牢不可破的纽带,是以陆燕有口难言,几次话到嘴边,最后都咽了下去。
“理所当然?”李永邦不悦的冷哼,“这世上谁对谁好是理所当然的?后宫的妃嫔对朕好不是因为她们爱朕,而是因为朕是君,她们依附着朕而生,上官露也没理由平白无故的要对明宣好,就算她杀了连翘又怎么样,她只要尽到皇后的本分便是了,有必要那么上心吗?你要知道,她对明宣不但好,而是真心的好。这样的真心,你何曾有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