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一愣,猛的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珠。
皇帝自顾自道:“皇后常说,宫里的妃位渐渐多了起来,你、谦妃还有仪妃协理六宫,数你最稳重,任劳任怨,本来是有意提拔你当贵妃的。”
华妃一听,重重吞了一记口水,双眼重新燃起希望,但是她低着头,不让皇帝看见。
“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让朕怎么和天下臣民交待?又让其他臣工怎么看待?”皇帝道,“你,也要拿出你的态度来才行。”
华妃哽咽道:“陛下,臣妾有罪,臣妾有负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提携和爱重,家里出了这样的事,臣妾不敢为那个混账辩驳,一切听凭陛下的吩咐。陛下怎样处置,臣妾都不会有任何怨言。而且这件事,臣妾也要自省,臣妾若早点及时发现,也许能给陛下提个醒,就不至于酿成今日的泼天大祸了。”说完,伤心的呜咽起来。
李永邦点点头:“华妃当真像皇后说的那样,聪敏伶俐,蕙质兰心。”
为了保住在宫中的地位,不惜极力撇清干系,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兄弟,也要断尾求生。
华妃啊华妃,从前太小看她了,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李永邦道:“好了,关于肖恒,朕自有决断。你——”李永邦垂眸看华妃,“便闭门思过三个月,许人来看你,但不许外出。一应礼遇减半,以示惩戒。”
“是。”华妃感激涕零的磕头:“臣妾谢陛下不杀之恩。”
皇帝站起身,深深的看了一眼太后,道:“好了,儿臣在前朝还有事忙,便先行告退了。”说完,转身拂袖而去。
衣摆的江水海牙随着他的脚步一荡一荡,来的时候携的是惊天巨浪,走的时候也是天威浩荡。
109.凤还巢
很快,华妃被幽禁的消息便传遍六宫,风声鹤唳的后宫愈加人心惶惶。
太后也闭门不出,她已经决定了,横竖陆家没死人,不过就是被罢免了官职,断了一条财路,面子上过不去罢了。父亲不是还挂着一个工部尚书的职务嘛,总算没到彻底绝了生路的时候。而华妃的肖家就没那么好过了,肖恒斩立决,财产充公,府邸的地库里竟然搜出来白银一万六千俩白银,黄金五千年,皇帝获悉后,雷霆震怒,余威之下,一众涉事官员均被问罪,昭嫔的二叔谎报实情,罚流放八千里,纯妃的表兄不知是否涉入的更深一些,反正被抓的当天便在狱中自裁了。至于静嫔的舅公,年事最高,年初的时候惹了伤寒,没能熬过清明节,去了。由于他生前任翰林院掌院学士,本来是迁入了忠贤祠的,结果刚迁进去又迁出来,惨遭身后之辱。
所有和太后、华妃有关的人,几乎无一幸免。纯妃急的再也顾不上那许多了,当夜急访重华宫。
是时,华妃正躺在罗汉床上假寐,一旁的侍女为她打扇,自己也热的汗流浃背,但是依旧不敢有怨言。
瑞秋自从打赵庶人身边回来后一直被派在外院做粗活,一双白嫩嫩的小手粗糙了许多。今日绿珠有意让她到华妃跟前来伺候,看华妃能不能回心转意。瑞秋便领着纯妃她们进了门,亲自沏了茶,再奉上糕点,然后在华妃的身侧站好,并没有要退下的打算。
纯妃打量四周,不由轻轻一叹,今时不同往日了,华妃的供奉减半,那张珍贵的犀牛角拉丝凉席都被拖走了,连宫中的用冰也有定例。大夏天的,夜里凉快,倒还勉强可以凑合。白日里可怎么好?特别是禁足三个月正逢一年里最酷热的时候,没有冰简直是无法想象。
纯妃气闷道:“我还就不信了,这宫里就没人治得了她?”
纯妃身旁一个侍女模样的人摘下头罩,赫然是静嫔,红着双眼道:“华妃娘娘您快想想主意,我那可怜的舅公,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死了!他学富五车,为国为民,谁曾想死后还留下污名!这叫嫔妾的族人以后……以后如何抬得起头做人?华妃娘娘,纯妃娘娘,求求你们,一定要想想法子啊,眼下皇后独揽大权就已经开始秋后算账,他朝如日中天,只怕我们连存活的余地都没有了。”
昭嫔也摘下头罩,叹息道:“我那二叔也不年轻了,流放到蛮荒之地干苦役,怕是九死一生,这辈子再也回不来了。”
她们看上去只是在哭诉自家的遭遇,实际上是在变相的埋怨华妃,要不是为了替华妃的兄弟遮掩丑事,至于把自己的家人牵扯进来吗?
可华妃有不一样的想法,她烦躁至极,这时候她们一个两个的都来跟她计较了,那会子分钱的时候怎么只顾着痛快,没想过会有这一天?而且这里面谁有她肖家惨?除了她和她上了年纪的爹娘,整个肖家几乎都给杀光了。她这些天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自家兄弟那张血淋淋的脸,张大了眼睛问道:“姐姐,我的好姐姐,你为什么不救我?你救救我啊——!”
华妃乜了一眼瑞秋,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扫把星,你杵到本宫跟前来做什么!你还嫌自己不够晦气吗?就是你太白星入命,之前跟着赵庶人,赵氏才死了,本宫好心收留你,你也连累的本宫跟着你倒霉,还不快滚?!你再敢在本宫面前晃悠,小心你的脑袋。”
瑞秋含着泪委屈道:“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出去。”话毕,幽怨的看了一眼绿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