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到了四月末,殿试的大日子。
试子们都集中在建章宫,由皇帝亲自出题,选出一甲三人。
之前乡试的解元是王翰,到了京师,礼部办的春闱,会元成了苏鎏。所以状元之争几近白热化,且苏鎏和王翰又都是大学士的儿子,实力难分伯仲,状元到底会花落谁家,实在不好说。
经过一轮的搏杀,状元还是被王翰折桂,苏鎏顺势落到了榜眼,探花被成惜凡收入囊中。
按规矩一甲进士及第当立即授予官职,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但是今次有点不一样,因瑰阳公主招驸马,宫内外已闹得沸沸扬扬,皇帝又那么巧选出了国之栋梁,在兴头上,赐婚瑰阳公主于其中一个,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而人选却出乎意料的并非当红的三位,而是礼部侍郎上官明楼。
旨意一出,李永邦发现,苏鎏并没有什么反应,上官明楼也一如既往,只有王翰垂下了嘴角,手指微微一蜷。
皇帝笑道:“皇后说的是,亲上加亲,又适逢今天这样的大好日子,朕心甚慰。”
孰料话音刚落,上官明楼便出列道:“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臣已过而立之年,瑰阳公主却是人如其名,似花瑰绽放,朝阳初升,臣于瑰阳公主,如父如兄,自觉配不上公主,恐有负圣恩。”
“哦?”皇帝面露不悦道:“你的意思是,朕的瑰阳竟还配不上你?。”
“臣不敢。”上官明楼诚惶诚恐道。
福禄觑了皇帝一眼,代为斥责道:“上官大人好大的口气,小小的礼部侍郎,陛下是看得起你,才将瑰阳公主许配于你。你勿要仗着与皇后娘娘沾亲带故,就不把旁的人放在眼里。”
“是,陛下的恩德臣铭感五内,只是微臣委实不配。正是知道自己只是区区侍郎,才不敢妄想。”上官明楼始终婉拒。
皇帝扫了一眼苏鎏,苏昀身为其父,为避嫌,不在阅卷师傅之列,但身为大学士依旧在现场,见状忙不迭出列道:“犬子顽劣,今次有幸得陛下恩典钦点为榜眼,犬子倒是爱慕瑰阳公主,可惜阴差阳错,犬子于幼时已经由家中长辈定亲,身负婚约,有缘无分。要不然,臣倒是愿意向陛下讨这个恩旨的。”
一番话说得十分好听,滴水不漏,完全听不出是他苏家不愿意当皇家的倒插门女婿。
王翰拢着袖子恻了苏昀一眼,好笑道:“身为同侪,我竟不知苏家什么时候订了亲,陛下知道吗?”
王翰不开口还好,一开口,皇帝便转而去看他。
王翰挺直了背脊道:“犬子与苏大人公子一样年纪,平时玩在一起,性子顽劣,不受教的很,也让人头疼啊。”
苏昀立刻落井下石:“王大人太过自谦了,烨舟怎会顽劣?烨舟胸中藏丘壑,腹中有乾坤,要不然陛下能点了他为今科的状元郎?不过也难怪,新出炉的状元郎热乎着呢,得是多少闺阁姑娘梦中的良人啊。”
王翰攒着笑应对:“苏大人也妄自菲薄了,允沛瞧着一表人才,要不然怎会悄没声的就订了亲,抢在咱们烨舟前头,还是你家允沛抢手。”
“两位大人的公子都好。”皇帝淡淡道,“上官大人虽说年过而立,但也是相貌堂堂,是朕得力的左膀右臂,正因为过了而立,仍未娶亲,朕与皇后才不得不为你张罗。你又为何要推拒呢。”
“难不成真像外界传的那样,无人愿做驸马?!朕的瑰阳可是父皇和朕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你们一个个的却好像接个烫手山芋似的是为哪般?瑰阳很失礼吗?很差劲?”皇帝叹气,“朕也不愿强人所难,如果你们当真无人愿意,朕总不好偏颇,也要问一问成惜凡的意思。”
成惜凡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考了一辈子的科举,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终于在五十岁迎来了人生中的春天。
还以为迎娶公主是只有小白脸才有的特殊待遇,谁知道老天开眼,突然往他头上砸了一个绣球,他乐得都快要晕了,当即笑开了花,露出一口黑黄黑黄的牙齿,全是抽烟袋锅子抽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