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知道不该继续打听,可就是忍不住:“小哥儿还是……”
“闺女。”男人答道。
里正‘哦’了一声,安慰道:“老朽记得您家夫人瞧着还年轻,以后会有的,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她的人比较好。”
男人面色戚戚:“怕她不肯见我,她生产时,我并不在旁,我……在外,咳!我是个没出息的,自以为文人雅士,便成天与人吟风弄月,不知归家,结果妻子难产都不知道……所以里长见着她,先别惊动她,待我先求得她的原谅。”
“难怪……”里正欷歔道,文人都有这个臭毛病,逛花楼喝花酒,美其名曰风流,实际上就是票宿,一时对他有了几轻鄙,又有点同情,哪个男人这上头没点小毛病?偏这位趁着老婆大肚子的时候出去玩,孩子正巧没了,无怪乎妻子怨怼。里正原本对他妻子无故离家出走的一点疑惑也没有了。否则按他们信州的规矩,妻子离家出走是可以休了的。
凝香对李永邦维护上官露的举动有点动容,跟在他身后道:“算您还有点良心,不枉娘娘为您吃了那么多苦。”
李永邦颓废的走着:“我知道。她说她害死了湘依人,我不信。她说她害死了太皇太后,我也不信。”
只是时至今日,他再说自己一百个相信她,她也不信他了。
凝香低低‘嗯’了一声,抿了抿唇道:“湘依人是福禄杀的,不关娘娘什么事。太皇太后……”凝香为难的长叹一声,“那也是叫老祖宗逼得。老祖宗说您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陆家生出那么多事端,后宫风波不断,您还是没狠下心肠将她了结,太皇太后那时候已是病入膏肓,便嘱咐娘娘找个信得过的人给她进参汤,好让她走的痛快一些。咱们娘娘瞧着厉害,其实色厉内荏,再心软不过的,哪里下的去手,哭哭啼啼了好几日,才找上了福禄。就连那日绘意堂……”凝香打量他脸色,“娘娘骂你,不让你进去也是不想你送死,她自己不想活了,虽是安排了地道,但不知能不能成,谁知道你还是冲进火场,娘娘怕是急坏了才打的你。”
李永邦埋头走着,一路情绪低落的走到住的地方:“十几年的夫妻,她刀子嘴豆腐心,我还是知道的。”
凝香福了一福,转身告辞了,待下回皇帝有什么话要她传给这个前任过气皇帝,她再来吧。
后来黄三也来打包票,把胸脯拍的啪啪响,说道:“那位夫人十分喜欢吾家的茶,她不喜欢青茶,说是吃了睡不着觉,吾家的红汤适合她,她买了不少,不出意外的话,明年采茶的时候,她还会再来。说定了的。”
结果到了明年,上官露并没有出现。
李永邦背对着凝香,负手站在山顶,望着不远处的茶山道:“出了宫才知道时间过得这样快,一辈子用来爱一个人都不够。”
“她这次不来,以后便不会来了。”
山岚上的风吹起他的袍角,已经是宏景四年了。
离开信州,继续南下,凝香去他租住的小木屋里探望,他一见她就着急的问:“有消息了吗?”
凝香摇头:“从那日送出京城,娘娘醒来后就独自离去了,此后再没有动用过天机营的任何力量、部署,而今陛下也在帮着您追查,可说来容易,天下之大,无异于大海捞针。”
李永邦瓮声瓮气的埋怨她道:“你当时就不该把她送走。”
“那时她是我主子。”凝香一板一眼的纠正他道。
“你主子可真多。”李永邦讽刺她,“现在谁又是你主子了?”
凝香毫不犹豫的回答:“当今陛下!奴婢说过,谁是天机营的尊主,谁就是我的主子。您在位时,立主消灭天机营,天机营自然以娘娘为尊,此举得太上皇授意,奴婢有一句假话,天打雷劈。但是当今陛下就不同了,陛下他知人善用。”凝香不甘示弱的回呛。
李永邦轻轻的笑了,点头道:“对,他最厉害,他最好,他比我强。知道你最喜欢他了。”
凝香急的脸都红了:“呐,您可不能这样说,娘娘教我,我们人刀也是有尊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