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搁家里不放心我。”封晏淡淡道。
“……”
“……”
沈如意看着四叔捂住心窝子怒视某人的样子,也不由羞赧瞪了一眼,便出去留了叔侄俩说话。
封延卿一直目送她身影消失营帐外,眸中渐渐零落笑意,一面伸手去够桌另一边的酒壶,却没够着。
“你这幅样子还想喝酒,不要命了。”封晏皱眉,将酒壶推得远了去。
“几日不沾,酒虫子闹的,就喝一些……”封延卿有些口干道,这还是他方才让丛谵去玲珑坊买的。
“娇娘说不准碰酒。”封晏贯彻夫人的命令很彻底。
封延卿一噎,磨着牙根道,“你怕你夫人,关我什么事儿?!”
“我担心你。”封晏直直凝着他,眸中亦是诚实不掩。四叔这样子,的确教他很担心。
封延卿蓦然默了下来,封晏会出现在这已出乎他的意料,毕竟他曾以为他此生都不会在踏足……却是为他打破。而后者那赤诚之心更是熨帖他此刻冰冷彻骨的新心。
“我没事。”封延卿顿了顿,“也该料到的。”不过就是在坑底的时候生了不该有的妄念,现下才会如此失望罢了。权势与他,他向来列第二,只不过向来是并存的关系,未想过有朝一日成为被舍弃的一方。
他碰不了酒,斟了茶水自饮了一杯,像是能缓解似的,又眯了眯眼,“陆檩惯与我不对付,估摸是太想盼着我死了,竟是连查证都没有这么回京赴命……啧啧。”言语之间带了凉薄的嗤讽,又似掩下不甘后的自嘲。
“四叔是说名单?”
封延卿将两样东西摆在了桌上,目光亦是凝向,为她做这一切都是自愿的,包括这几年来几次出生入死,只是现下突然有些累了。
“除了名单,还有科举舞弊的证据,从童试乃至会试,层层腐蚀,才有如今这乱象。江淮两地富庶,以钱买官买名者尤甚,若不连根拔除,恐将来那些寒窗苦读的有志学子心灰意冷,反教小人当道,危及大梁国体!”
封晏翻阅几页,与他已掌握的,足以治萧承恩那些人的罪!复看向方才论及时眼里有光的封延卿,“四叔不入仕途当真是可惜。”
封延卿闻言觑了一眼,“这话是当初我对你说的。”随后在他固执的目光中弯了嘴角弧度,“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这就由你来办罢。”
……
另一顶营帐里,沈如意正是煎药,不过似乎没控制好火候,有些烟熏火燎的。入了里头的封晏将她手里的扇子接过,“我来。”
沈如意有些讪讪退到了一旁,“你怎的这么快回来了,四叔呢?”
“刚刚离了险境,精神乏力歇下了。”
沈如意点点头,顿了片刻,又道,“……他还好罢?”
封晏闻言神情有些冷,四叔再洒脱却困在了情字上,奈何……
“四叔把搜集到的证据与名单账簿一道交给了我,让我回京。”封晏得了他的嘱咐,成全那人,他却没那么大的度量。
“嗯?”沈如意眨了眨眼,“四叔不跟我们一道回?”
封晏低低哼应了声,“四叔……还要在这待上一阵,说是会会旧时朋友。”
“唔。”沈如意闻言心思转了转,却是主动环住他的腰身,“既是难得来一趟,再晚一日回去可好?”
封晏当她是想留下游玩,嘴角含笑,“一日可够?单是苏州恐要花上好几日看尽风景的。”
“够的够的,我就是随便转转。”沈如意听出他言语里的准许之意,眸中现了狡黠。
“我陪你。”
“不用,你留着陪陪四叔就好,我带上铁营卫你且放心。”沈如意飞快道。更何况,萧承恩没了封延卿作筹码,惹怒了封家,此时已叫丛谵找上,加上封晏手里头的证据,恐是自顾不暇,朝不保夕了。
“也对。”封晏自是晓得她的体贴之处,忽而起了促狭,“四叔听说萧若棠下体受了重伤系你所为,甚是钦佩,夫人上街也该是旁个担心。”
沈如意一怔,呐呐道,“那萧若棠……”
“萧家绝后算是报应。”封晏莞尔,甚是嘉许地亲了亲她额头。
“……”沈如意恍然那日萧承恩的目光,默默捶了意味明显的某人一拳。
翌日,教两列铁营卫妥当护卫的沈如意甚是无言地摸去了苏府,凭着记忆找去了前门,这次不同上次是拜会,便站了门前叩了叩有些锈迹斑驳的铜环,只是那动静没教里面的来应门,反而惹得周边的邻里探头张望议论。
“嗳,那不是苏府,那姑娘又是哪个啦?”
“是哪个就伐晓得了,倒是蛮水灵的。”
“能上那家去的,谁知道是哪儿来的野种……”
那道声音一出,周遭的议论蓦地停了一下,却是很快恢复一轮隐秘且兴奋的议论来,说话的是个刻薄的小妇人,得意地望着这一幕。
沈如意却是只甩了她一个漠然背影,在大门打开之际径直入了里面。
开门的还是那天的老婆婆,见着沈如意换回女装却是认不出,好了好久询问道。“姑娘是……”
“婆婆,我是前儿个与封二少爷一道的。”沈如意大大方方让婆婆看。
“这是封家的二少奶奶。”铁营卫中有人说道。
婆婆闻声蓦地侧目,面上极是惊诧,“成……成亲了,是,是那天晚上的……”一壁连忙往她身后探去,除了一群人高马大的护卫并未瞧见自己想看到的那个,反倒听见外头的闲言碎语,猛地甩了门去。
“姑……少奶奶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