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冷宫别的不好说,地方是真大,与其让野草占了地盘,不如弄出来种些瓜果蔬菜。原来比她大的一个姐姐,也是农户出身,两人一起拿主意来做。后来那个姐姐出宫了,她便带着小的和婆子继续做。
从春天到秋天,总能有些青菜吃,冬日里也能有一些菜干拿着出去送人。别以为宫里人人都能吃好,那只是主子身边的人,或者油水足的差事才行,一般人不过混个肚饱。
不是皇帝小气不给足银子,而是层层盘剥,都进了大太监和管事姑姑手里,到底下人,自然就能省则省。
这冷宫里的一点青菜,不是多金贵的东西,但也能拿着出去混个脸熟。不然,六月这样档次的宫女,哪能次次和父母相见,还不是有人关照。
所以,苏木才奇怪,六月怎就不知为自己打算,换个好一些的差事,明明,能力还是有的。
六月看苏木馋样,笑道,“你快自己吃了吧,我今儿不想吃。。这些东西,一开始结果就成群结,咱们几个人且吃不下,拿出去换点东西吃就很好。”
这东西虽然是她带着做的,可大家都出了力,六月从不在这上头小气。
苏禾嘻嘻笑,“六月姐姐最好了。对了,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从篮子底下拿出两个鸡蛋,“这是三月姐姐给你的,我可没敢偷吃。”
六月拿过一个鸡蛋,笑道:“一人一个,这个我倒是爱吃。你怎么碰上的她,带什么话了没?”
苏木点头,“嗯,三月姐姐让你明天去取吃食,她想和你见一面。要说你们感情可真好,一起进宫,这么多年也还是这样要好,真是难得。”
三月并不是六月的亲姐姐,不过她们那一批十二个人跟着一个姑姑受训。本来各有各的小名,姑姑嫌叫着费事,便从正月排到了腊月。
她和三月当时挨着睡觉,年纪又相仿,家庭出身又相似,便很有话说。当时年纪小,感情反而简单,这么多年都互相照顾着。自然,是三月照顾她多一些。
等到了第二日,六月见到三月,才知道三月近来差事干的不错,得了一些赏赐,怕留在手里不安全,想托她收着。
“你也知道,我跟着三皇子,日子看着是不错,可没有一日属于自己,处处看人脸色。那屋子里,我不过是个二等,上面的姐姐管得严,这东西放我那里如进狼窝,保不保得住且两说。”三月悄悄和六月咬耳朵。
六月笑,“还不知足,你虽是二等,三皇子待你可不差,要不然哪里有这些赏赐。不过就是受些面上的委屈,忍忍就过去了。这宫里,就算再厉害,也永远有人在咱们上头,哪一天不得看人脸色呢。”
三月叹气,“谁说不是。只是那个姐姐一直将三皇子看做自己的,别人稍微一露脸,就各种找不痛苦。我也不是想出头,可机会摆在那里,难道让我做缩头乌龟?且看吧,让她得意,总有一天将她踩下去。”
六月摇头,三月原来并不是好强性子,可能这些年受欺负多了,也激起了脾气。虽说她不爱多管闲事,可三月不同他人,还是劝道,“能忍就忍,不能一击到底,就不要出手,不然后果未必能承受得起。”
三月呸了一口,笑道,“明明比我小一岁,却总爱装姐姐。知道了,我会小心,你可不能给我丧气,且等好吧,到时候带着你一起过好日子。”
六月笑道,“谁稀罕,你过好我自然就借光。对了,向你打听一个人,六皇子这人怎样?”她小声问道。
三月赶紧摆手,“可不能提,这人极其混不吝,万万不敢招惹。”
第3章 救人
听三月如此说,六月便笑,“说的好似多可怕。听说不过是个十四五岁孩子,能有多吓人。”
三月见六月不以为然,便拉着她的手劝道,“你也十四五,还当自己孩子?这宫里,五六岁的皇子公主都不是小孩子,快收起你这轻视之心。如今宫里说是八位皇子,可活着的还有几位?”
六月一听这话,才郑重起来。八位皇子,如今不过剩下三、六、七、八四位而已。细一想,不得不心惊。
三月见六月一脸惊恐,便笑道,“我也就这么一说,你怕甚。你天天躲在冷宫里,活得比鹌鹑还胆小,有事且招惹不到你。”
六月听三月又打趣自己,便也笑,“知道了,我也是随意打听一声。倒是你,是三皇子身边得力之人,可不能大意,里里外外多少人盯着你。”她叹一口气,接着劝道,“三皇子如今已十九岁,皇上却始终不为他娶妻,上位者心思最不好猜,你心里要有数。”
三月微微低头,“你放心,我要的也很简单。我要是不往高处攀一攀,家人早就被族人给欺负死了。”
三月自小就聪明,也是被逼。她爹娘脑子有些不好,幼弟尚小,家里都是大伯大娘做主,她不得不学着撑起家。
六月知道她的苦,就劝道,“弟弟好歹也大了,过两年娶妻生子,自然就能分家。放心吧,你攒的这些好东西,我都让我爹想办法悄悄捎给他了,他买了十几亩地,还做着一点小买卖,日子也不难过。你大伯大娘他们知道你在宫里很有脸面,再不敢欺负你们家。”
她和三月家都是大兴县人,离得三十多里路。六月爹身子好,也不过走半天就到。三月弟弟小,自己来不了京城,六月便让自家多照顾一下三月家里。为这,姐俩二人才感情越发好,你帮我我帮你,毫不生分。
二人聊了一会,三月不得不回去当差,她这差事不好多在外闲。
六月便提着食盒回去。这后宫,宫殿连着宫殿,房子挨着房子,景色都被关在各宫之内,她看的只是脚下的石板夹道。
好在下人的膳房有些偏远,和宫殿群挨着边而已,她也只需走一点这样的路,不然真真呼吸都不通畅。
今儿和往日并无不同,只快到金柳园时,她听到有人深深呼吸。要怪就怪她耳朵太好使,有那么点动静她就听的真真。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有宫女太监在偷偷做什么羞人之事,想绕道远走,可听喘气声却有些像孩子,且呼吸里带极强惧意。
就见一个半大男孩子靠着一颗歪脖柳树,和身前一米处的一条大白蛇大眼瞪小眼。明明脸都吓白,却还是装作镇静,很是让人心疼。
六月也没多想,悄悄溜过去,在两米开外站住嘘吹两声。大蛇转头冲着六月就去。她等蛇头靠近,迅速用手掐住七寸,直到将蛇掐死。
对面男孩子瞪着眼张嘴,很是好奇一个瘦弱女子怎会有这大胆子和力气。这蛇很是粗壮,普通人想生生掐死它很是困难。
六月冲他笑笑,“不要害怕,菜蛇而已,没有毒,还可以炖蛇羹。”说着当真将蛇团一团放到食盒里。
她看这男孩子身着红色蚕丝束腰袍,袍边绣金线,便知这孩子不是皇子,就是家小王爷,不然没人敢这么穿。不过今上对兄弟们严苛,还真没有小王爷敢在宫里穿得这么骚包。
六月不知这是几皇子,但看岁数,应是六七两位中一位。看这可爱样,极可能是七皇子。
男孩子强撑着嘴硬,“本王才不害怕。”其实他都要吐了,一个笑吟吟挺好看的小姑娘,用手拎着一只大蛇,还当做美味来看待,很是恶心。
六月看男孩死不承认样子心里暗笑,便柔声道:“是,殿下最厉害。奴婢这就回去办差,不打扰殿下休息。”
男孩子一本正经点头,“很好,当奴才就要有当奴才的样子,你这样就很好。你在哪个宫里当差,叫什么名字?”
六月眼都忍得抽筋,才忍住没翻白眼,臭孩子说话太耿直,就是让人讨厌。谁让她就是个奴才,只能低声回道:“谢殿下夸奖。奴婢在冷玉宫当差,名字叫六月。”
男孩问,“冷玉宫?岂不就是冷宫?怪不得穿得这样不体面。”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玉佩,傲娇道:“本王看你可怜,赏你一个玉佩。”连蛇都敢吃,原来是饿极。
六月真觉无话可说,这施舍态度,还真是气人。面上还得恭敬致谢,只好福了一礼,“奴婢谢殿下恩典。”
这男孩脸色勉强露出笑意,点头,“不用多礼。遇到本王算你幸运。本王是七皇子,以后若是有事,可以凭这个玉佩找到本王。若本王很闲,说不定会帮你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