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脸上写满了不甘,还想说些什么,但扫见夫人柳眉倒竖,明显露出怒意的模样,到了嗓子眼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悻悻的出了门。
屋里只剩下夫妻两个,楚清河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刚好薛素心里憋着气,伸手掐着他的脸皮,狠狠拧着。
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男人浑身都长满了腱子肉,好在面上还是跟普通人一模一样,即使被日头晒的有些糙黑,此刻也留下了明晃晃的指痕。
心虚的将手收了回来,薛素脱衣裳时,势必得靠近这人,他口鼻间散着浓浓酒气喷了她一脸,呛得她面颊发红,就跟着了火似的。
把巾子放在热水中浸湿,扭得半干才给楚清河擦身。
自打圆房之后,夫妻两个比起早些时候亲密不少,但她还是头一回凑近了看男人身上的伤疤。
仔细数了数,楚清河上身一共有十二道疤痕,其中三道在胸口,薛素都不敢想,要是伤口的位置再偏上分毫,眼前这人能否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就算睡着了,堂堂辅国将军还保有一丝警醒,不过他已经对小媳妇身上的桃香极为熟悉,知道身边动来动去的是他的半身,自然不会做出任何不妥的举动。
好不容易将楚清河囫囵着擦洗一遍,薛素累的满身是汗。
说起来也奇了,自打她重生之后,身上便一直带着股香气,遇热或者累及的情况下,香味好像激发了一样,比起平时都要浓郁几分,明明上辈子没有这档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融入体内的那颗桃木珠所导致的。
两指下意识的捻.弄着左手腕上的红痣,薛素让春兰送了水进来,她用花皂仔仔细细将全身洗了一遍,总算觉得清爽不少,那股甜到腻人的香气也淡了些。
直到半夜,楚清河才醒。
郑氏早就在炉子上煨了一锅鸡汤,一见秋菊来了,她赶忙将银丝面下进去,这面条细的很,过水就熟,要是火候太大的话,还没等吃进嘴就糊成了面汤,那滋味可称不上好。
男人的胃口不小,整整吃了两碗银丝面,薛素也跟着吃了些,不过她为了保持身段儿,十分克制,只吃了两口,尝尝味道而已。
“说吧,在偏厅发生什么事了?”
杏眼骨碌碌转了转,薛素也没想瞒他,直接开口道:
“白天莲生偷偷打量了谭元清一眼,谭府的丫鬟本来就瞧不上我们的出身,竟然笑出声了,而谭夫人跟你的好义妹还护着那个叫芳草的丫鬟,看来我在她们眼里,连个丫鬟都比不上。”
越听楚清河神情越是冰冷,最后鹰眸中涌动着浓烈的煞气,极为瘆人,好在薛素早就习惯了男人这副德行,倒也没觉得害怕。
第52章 披着人皮的狼
“先前早就跟你说过,不必太在意谭家母女,既然她二人不将你放在眼里,以后也不必与她们接触。”
薛素不是个面团性子,不爱吃亏,但她却得为楚清河考虑一番,要是真跟谭府疏远了,会不会对男人不利?
看出了小媳妇的想法,他心中一动,带着厚厚一层糙茧的手指轻轻揉着红唇,两人额头挨在一起。
只听楚清河道,“我身为辅国将军,就算不能领兵打仗,在军中还有不少心腹,论势力绝对比谭府强,只有他们拉拢咱们的份,没有你受欺辱的道理。”
即便对谭正十分敬重,但他不是傻子,可以和谭必行称兄道弟,却不能容忍谭府的女眷不将自己的发妻放在眼里。
还记得之前在安宁村,有一天夜里,因为自己在天黑前没有回家,素娘不顾危险跑到山上找他,差点被饿狼吃进肚,从那时起,他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对待眼前的女人,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谭正对自己有大恩,除非被逼到绝路,楚清河不愿跟义父分道扬镳,但后宅之中的女子却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谭元清先是退亲,此刻又为了一个丫鬟让素娘心里不痛快,她怕是真觉得自己不会动怒,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触及他的底线。
薄唇亲吻着女人光洁的额头,大掌轻轻从柔软脊背上划过。
浓郁的酒气直往鼻子钻,薛素的酒量并不好,脑袋昏涨涨的,几乎要软倒在楚清河怀中。
两指捏着她挺翘的鼻尖,他哑声道,“下次可得记住了,离着谭家母女远着点,别被人卖了还帮着她们数钱。”
狠狠将男人的手给拍开,薛素哼了一声,“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吃亏?之前在泾阳做生意,私馆的规模虽然不大,都赚了上千两银子,等到李管家将铺面找好,到时候我就将颜如玉重新开起来。”
楚清河低低一笑,对于媳妇的想法自然万分支持。
除了在边城结识的那些弟兄之外,他跟朝中的大臣并不亲近,毕竟文臣嫌武夫粗鄙,将门子又觉得泾阳来的人出身太低,只有军营里是靠拳头说话,楚清河勇武过人,又在行军打仗上有极高的天赋,很快就闯出了名堂。
在谭家喝了不少酒,楚清河不免有些困意,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口鼻中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薛素走到桌前,将勾画了藤蔓图纹的灯罩掀开,吹熄烛火,这才脱鞋上床。
依偎在男人宽阔的怀中,被他身上散发的热度所笼罩,只觉得无比安心。
临睡前,薛素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偏偏她太困了,有瞌睡虫唠扰,脑袋就跟面粉掺了水似的,即便强撑着也是一锅浆糊,半点有用的都想不起来。
安生睡了一觉,等女人睁开眼时,身边的床褥已经空了,用手一摸,被褥上一片凉意,也不知道楚清河是什么时辰起来的。
听到屋里的动静,春兰秋菊端着铜盆走进屋,伺候夫人洗漱。
手里拿着猪鬓刷清洁牙齿,由于国姓为“朱”,发音相同的字全都避讳了,比如她手中拿着的猪鬓刷,变成了彘鬓刷,而当朝的那位五皇子,就叫朱斌。
水润润的杏眼陡然瞪得滚圆,薛素手一抖,猪鬓刷没拿稳,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她就说自己忘了什么事,前世抱着孩子进京找王佑卿时,正好赶上了皇子娶正妃,而兵部尚书府唯一的嫡出小姐谭元清,风风光光的成了五皇子妃。
虽然只见过一回,但联想到楚清河说过的话,她已经看出来那女人的本性究竟有多凉薄。
最开始楚清河还没坠马受伤时,谭元清欣然应允了婚事,后来男人伤重回京,她日日来到将军府,在断定瞎了的双眼不能恢复后,就拿出家做威胁,逼着姓楚的主动退亲。
这种心机,这般厚实的脸皮,就连程三娘都比不过这位谭小姐,要是她如同上一世那样,顺利嫁给五皇子,自己哪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偏偏薛素只是个商人,根本没有办法阻止政治联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