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1 / 2)

事情处理妥当,颜如玉倒是没再出过岔子。时间如水流,转眼就已经入冬了。

如今薛素腹中的孩儿已满五个月,她身体还不算笨重,每日饭后都会在廊下走动走动,以免胎儿太大,生产的时候万分艰难。

每当这个时候,春兰秋菊都会一左一右的扶着她,生怕出了丁点差错,瞧见她们这副小心谨慎的模样,薛素忍不住发笑。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天边突然出现一道银紫色的闪电,将整片天幕都给照亮了,分外刺眼,随后不久,轰隆隆的雷声在耳畔响起,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声音之大,简直能将人的耳膜震破。

两手捂着耳朵,薛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前世在巨雷过后,晋地发生了极为严重的地龙翻身,死伤无数,但最可怕的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城中房屋倾覆,连牢狱也被震塌了,那些穷凶极恶的囚犯伺机逃了出来,与不少流寇结伙,摇身一变成为山贼强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闹出了极大的风波。

不少灾民涌入京城,商人逐利,城中米价翻了整整五倍,怨声载道一片。当时薛素还呆在泾阳,都听说了这场动乱,可见情势到底有多危急。

况且不止如此,因晋地频频生乱,陛下派人去剿匪,岂料大军刚到达晋地的峡谷,又发生了一次地动,磨盘大的石头从山涧上滚落,活活将上千人砸成肉泥,就连带兵剿匪的将领也未曾幸免。

想到那场灾祸,薛素脸色略有些发白,银牙紧咬,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论勇武,论谋略,朝中没有一名将领比得上楚清河,上辈子那人呆在泾阳,没有入京,才会由别人领兵去晋地,如今他身为辅国将军,哪有避战的道理?

第100章 宫宴

薛素越想越是心慌,尖利的指甲狠狠抠了下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眼下地龙翻身将将发生,消息还没有传到京城,就算陛下真打算派楚清河去剿匪,有她在,前世的事情依旧不会发生。

没了散步的心思,她转身往正堂走,口中吩咐道,“去将李管家叫来,我有事与他商量。”

李管家年岁大,不像年轻人那般马虎,他性情稳妥,有些事交到他手上薛素才能放心。

在八仙椅上坐了片刻,李管家匆匆走入堂中,苍老面庞上带着恭敬之色,躬身问道,“老奴给夫人请安,不知您有何吩咐?”

女人修剪得宜的秀眉微微蹙起,柔嫩小手死死攥着袖口,轻声说,“颜如玉经营的时间不短了,我手上攒了些银子,劳烦管家去买点粮食回来,就放在侯府中,买的越多越好。”

说话间,春兰捧着一只木匣子站在李管家身前,后者将匣子打开,瞧见码放的整整齐齐的一沓银票,他眼底露出惊诧之色,问道,“夫人,这里足足几万两雪花银,难道都要用来买粮食?咱们侯府不过几百口,恐怕吃不完。”

李管家这话说的十分委婉,京城柴米虽比别处贵些,却也有限,一两纹银能买一石粮食,匣子里的银钱若都换成米面,整个侯府都能吃上三五年,要是存放不得当,说不准还会发霉腐坏,那不是糟践东西吗?

薛素倒没想那么多,她只知道过段时日京城粮价疯涨,为了不闹出乱子,各府势必要开仓放粮,与其到那时花重金购置,不如提前准备好,也省的楚家割肉放血。

“管家无需顾忌那么多,粮食买回来就不会浪费,若吃不完,大不了明年开春再卖出去便是,最好在十日内将粮食买齐,此事最好别让太多人知晓,切记。”

李管家虽不明白夫人到底是何想法,但他身为奴才,对于主子的吩咐自然不能违拗,应了一声便径直离开。

夜里薛素沐浴后,头发湿潮潮的披散着,她没让丫鬟们伺候,反而一个人坐在妆台前,手拿软布一下下擦拭。镜中的女人面颊白皙丰润,杏眼柔和明亮,与上辈子那副干瘦枯黄的模样全然不同。她不敢想一旦楚清河出了事,自己到底会变成什么模样。

吱嘎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肩膀宽阔的男人迈步走到薛素面前,接过软布,仔细将头发上的水珠擦拭干净,哑声问:

“你让李管家去买粮了?”

拿着花露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即便早就知道此事瞒不过楚清河,不过薛素尚未找好借口,只能胡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心里总有些不太舒坦,就想买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瞥见小妻子微微闪烁的杏眸,男人眸色越发暗沉,他虽为武将,心思却十分细密,怎会看不出素娘有事瞒着?不过她不愿开口,他也不能强行逼迫,否则将人越推越远,岂不是得不偿失?

即使脑海能保持清明,内心却仿佛有一股邪火在熊熊燃烧,他希望素素从头到脚由里而外都属于自己,偏偏女人仿佛无形无状的风,抓不住,握不紧,这种感觉令楚清河万分焦躁。

他微微欠身,粗粝大掌按着纤细的肩头,不轻不重的揉按着。习武多年,男人掌心带着惊人的热度,再加上手法得当,倒是将薛素身体上的疲惫慢慢祛除,她忍不住轻轻嘤咛一声,就跟刚睡醒的猫儿一般,水眸半张半合,那张瓷白小脸儿美得惊人。

此刻卧房里烧了地龙,暖意融融堪比暮春,她身上仅穿了件儿丝绸小衣,露出形状精致的锁骨以及水红色的系带,皮肉白皙柔嫩,简直跟刚剥了壳儿的鸡蛋一般。

将这副美景收入眼底,再加上鼻前嗅到的阵阵浅香,楚清河气息略有些不稳,眼底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心里翻涌着滔天巨浪。

他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未曾按捺住,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因动作太过急切,将薛素吓了一跳,咬着唇瓣问道,“你这是在发什么疯?快放我下来。”

结实双臂将人搂在怀中,些微挣扎完全被他忽略不计,楚清河昂首阔步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将薛素放在锦被上,不给她反应的时间,薄唇猛地贴了上去,不留一丝缝隙。

绯红色的床帐不知何时被放了下来,烛火微动,映出二人交叠的身影,如鸳鸯交颈,蝶戏水面,再是亲密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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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管家很快就将粮食买好了,因夫人催的急,又不想被太多人听到风声,他直接派信得过的小厮去京城周边的乡镇收购,这些镇子本就盛产粮食,之前给几家米铺供货,因侯府出价高,他们也乐得做这笔生意。

桐花巷的宅子占地不小,仓库中还有不少空闲的地方,平时也在此存粮,只不过以往从未有这般多的时候。

别人花钱时心疼,但薛素听了李管家传来的消息,反倒觉得万分安心。

又过了一日,晋地地动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京城,随之而来的还有将近两万的灾民。外面天寒地冻,北风凛冽,若不找个遮风抗寒的地方,一夜过去便会有不少人丢了性命,京城乃天子脚下,陛下又爱民如子,怎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他派工部加紧修筑木棚,安置流民,又派户部放粮。

不过涌到京城的流民虽然不少,但更多受灾的人却还留在老家,户部尚书也不是个傻的,自然不敢将国库的粮食全部放完,否则晋地的难民无法吃饱穿暖,恐会发生易子而食的恶事,万一揭竿而起,直接造反,这等后果他更是承担不起。

朝堂上下正因此事心焦,皇后倒是想出了个好法子——在宁寿宫宴请群臣及后宅女眷。

此时设宴,到底是何目的,一看便知。

宫宴的帖子送到了侯府,就算薛素身体不便,也不能推脱。

此刻她坐在圆凳上,指尖蘸了些桃红色的口脂,慢慢在唇瓣上化开,眉心处用红色颜料勾勒出一朵桃花,只比指甲略大分毫,仿佛真有桃花瓣落在额上。

薛素捯饬的差不多,楚清河也换好朝服,夫妻两个坐着马车进宫,到了宫门前,就有女官迎面走过来,躬身行礼。跟着她身后往宁寿宫走,薛素身子重,步子迈不开,楚清河搂着小妻子的腰,一张脸黑的好似锅底,显然对皇后折腾众人的举动非常不满。

暗暗扯了男人袖口一下,她忍不住瞪了男人一眼,示意他收敛点。后者明白了她的意思,神情恢复正常,再也没有露出半分不妥之处。

宁寿宫距离宫门并不算远,等进了大殿后,楚清河去了男席,薛素则跟女眷们呆在一处。

瞥见她耸起的肚皮,肖迎年暗暗咬牙,眼底带着明显的不忿之色,好歹她还记得这里是宁寿宫,陛下跟皇后都在,万万不能闹出半点岔子,这才收回目光,不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