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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衡楷齐成亲没几月,就去了烟花之地,他还不像周振那样,逛得是青.楼楚馆,找的是美人作陪,这位榜眼最爱断袖分桃之乐,且他喜欢高大健壮的男子,这样的小倌儿十分罕见,为此他与人起了争执,把阴私事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眼下谭夫人想让莲生嫁给衡楷齐,说不定也是知道了她这侄儿究竟是什么德行,才会想出这种恶心人的主意。

“义母别急,晋地的匪患已经平息的差不多了,再有不到一月,侯爷便会回京,到时候咱们再商谈此事,可好?”

谭夫人哪能同意?她强笑道,“素娘,后天就是十五了,不如带着莲生去护国寺烧香,直接相看一番,若是投了眼缘,岂不美哉?”

之前小姑娘就是在护国寺见到的周振,此刻再次听到这三个字,薛素只觉得牙根痒痒,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男女七岁不同席,偷偷摸摸见面,若是让别人知道了,岂不是觉得楚家不懂规矩?我们一家子本就是从山沟沟里出来的,平白让人瞧不起,还是得谨言慎行,方为上策。”

“衡家是皇商,家里只有这么一个嫡子,说一句富贵滔天也不为过,莲生嫁过去就是享福的,绝不会受到半点委屈。”

“婚姻本是合两姓之好,上以侍宗庙,下以继后世,衡家富贵不假,但我们侯府也不是那等只顾钱财的破落户,主要还得看人品性情,只有两人合得来,才能长长久久的过下去。”

见到薛素这副油盐不进的德行,谭家母女好悬没气的倒仰,但为了这桩婚事,她们不能发作,否则莲生没嫁过去,先前衡母答应过的二十万两纹银就打了水漂。

谭必行马上就会入朝为官,元清又要搏一搏五皇子妃的位置,花银钱打点地方不知有多少,谭正虽为兵部尚书,但他从不贪墨,这些年府里花销都是从谭夫人嫁妆里挪用出来的,要是再无进项,很快谭家便会捉襟见肘,不复往日的风光。

因此,她明知事有不妥,还是答应了衡母的要求,来辅国侯府走了这一趟。

第108章 团聚

抬眼瞥见谭家母女难看的脸色,薛素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只当什么也没看见。

院子不比堂屋,根本没有挡风的地方,就算此刻已经入了春,天气仍有些寒凉,薛素身上披着大氅,怀里抱着汤婆子,自然没什么不妥;但谭夫人跟谭元清却有些坐不住,她们只觉得身上的热乎气儿一点点消失,冷的直打哆嗦,面上的脂粉噗噗往下落,十分狼狈。

原本还想再劝上几句,但谭夫人冻得浑身发麻,她娘俩在京城中过了几十年的优渥日子,几乎从未吃过苦,身子骨儿哪里比得上薛素那般强健?现下强挤出一丝笑,道,“素娘,你再好生考虑一二,我那表侄儿当真不差,莲生性子又乖巧,郎才女貌,简直是天作之合。”

细腻指尖轻轻揉搓着腕间的朱砂痣,她将谭夫人扭曲的神情收入眼底,心里甭提有多乐呵了,嘴上却应付着,“义母放心,此事容我再仔细想想,绝不会耽搁了莲生的婚姻大事。”

不知是不是谭夫人听岔了,她只觉得薛素说“耽搁”二字时,刻意加重了语调,难道她发现了什么不成?

不、不可能!

楷齐虽然不喜欢女人,但这么多年以来,衡家为了掩人耳目,给他安排了两个通房丫鬟,全都是家生子,身契牢牢握在手中,最是忠心不过,肯定不会将他好男风的事情传出去。

如此看来,薛氏应当不知情才是。

用力掐了下掌心,谭夫人脑袋清明了几分,知道今日怕是谈不成什么了,只能强忍怒火,带着女儿转身离开。

眼见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薛素伸手揉了揉酸胀的额角,秋菊坐在小马扎上,轻轻给她捏腿。自打月份渐大以后,她下半身总是又涨又麻,两脚也浮肿的厉害,估摸着得等坐完月子,才能恢复如常。

“夫人,您说她们怎的突然关心起莲生小姐的婚事了?”

捏着一颗糖渍过的酸梅子,薛素轻笑着开口,“无利不起早,谭家人性情高傲,骨子里带着读书人的酸腐气,根本看不上下九流商户,今日特地来咱们府上走一遭,要是没有好处的话,我的名字便倒过来写。”

听到这话,秋菊不由咋舌,只觉得京城里这些身份高贵的夫人小姐,一个个都有两幅面孔。初看时如同仕女图中的人物,矜贵优雅,挑不出半分瑕疵;但接触的时日一多,便会原形毕露,本性中的贪婪自私阴狠算计,一股脑儿的全都曝露出来,当真让人应接不暇。

春兰怀里抱着毯子,柔声道,“外面起风了,您不如回屋歇歇,省的着凉。”

美眸半睁半合,薛素站起身,边走边道,“坐了这么久,身子骨都有些僵了,先逛上几圈儿,松泛松泛,再回去也不迟。”

转眼过了一个多月,楚清河终于带着大军从晋地回来了。原本那些流寇还打算负隅顽抗,但误入其中的平头百姓只想过安生日子,吃饱穿暖,跟父母亲人团聚,在朝廷下了招降的命令后,他们见自己不必受到惩处,一个个都从匪窝里逃了出来,回家准备耕种,免得耽搁了好年景。

因此,匪患不攻自破,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如今薛素怀胎近八个月,身子笨重的不行,即使想去城门口迎上一迎,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春兰搬了张藤椅,放在离墙根不远的地方,听着大军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女人微微眯起杏眼,嫣红的唇珠抿了抿,显然高兴极了。

“夫人,就算大军进城了,侯爷还得进宫面圣,两个时辰之内恐怕不会回来,您在这儿擎等着也没意思。”秋菊劝道。

伸手摘了朵春梅,放在掌心揉搓,微红的花汁四溅,配上雪白如玉的肌肤,能将人眼晃花,无比好看,“你这丫鬟懂什么?侯爷在外奔波数月,回府之后,肯定得先见着我才安心,谁还能比得上老婆孩子重要?”

秋菊嘴角抽了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对了,你快去将脂粉匣子跟铜镜一并拿过来,昨个儿没睡好,眼底一片青黑,憔悴苍老的就跟老婆子似的,哪能让侯爷看见?”伸手轻抚的小脸儿,薛素兀自长吁短叹,春兰在旁边瞧着,忍不住摇了摇头,心中暗忖:就主子这模样,简直勾魂摄魄,要是像老婆子的话,那她们岂不成了脚下踩着的污泥?又粗又糙,根本没眼看了。

秋菊很快就回来了。

薛素接过青花小盒,无名指蘸了些脂粉涂在眼窝处,这脂粉是以米粉作为原料,其中添了些胭脂,涂在面上既贴合肤色,又能增添几分香气,天气热时,身上出了些细汗,锦帕稍一擦拭,便有点点红痕,所谓“香帕红汗湿”说的便是这个。

嘴里哼着小曲儿,女人不急不缓的描了眉,又在唇瓣上点了嫣红的口脂,整个人如同盛放的牡丹一般,艳丽非常。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薛素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听见正门传来一叠声请安的动静,她赶忙坐直了身子。

只见穿着深色甲胄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那双黑不见底直直盯着她,俊朗的面容被络腮胡子遮掩了大半,却半点也不能掩盖他身上的气势。

对上那道灼热的目光,不知怎的,薛素面皮一阵发烫,她强忍住捂脸的冲动,从藤椅上站起身,小手扶着后腰迎了上去。

甫一靠近,就被楚清河用力搂在怀里,刺棱棱的胡茬儿在颈窝蹭了几下,又麻又痒,让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快放开,让下人看见了,成何体统?”嘴上这么说,柔软的藕臂却紧紧环着男人窄瘦的劲腰,整个人都化成了一汪水。

“哪有人敢说主子的闲话?”粗噶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将小妻子打横抱起,快步往主卧的方向走。

夫妻两个分别的这段时日,楚清河白日里斩杀盗匪,等到夜深人静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怀里这个女人,恨不得将她牢牢绑在身边,一刻也不分开。

刚一进屋,他哑着嗓子开口,“我将安平伯带回府了,他受了重伤,留在咱们家将养一段时日。”

“安平伯?”薛素嘀咕一声,对这个人一点印象也无,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反正桐花巷的宅子这么大,只要远远避开就是,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对了,先前谭家人又来了,非要给莲生说亲,也不看看那衡楷齐究竟是什么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