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嗡动,语气带着惊疑,“堂姐分明说过,那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出身也不干净,使出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勾引了侯爷。”
“凌鸢说什么你信什么,你手里的石子若真打在了侯夫人身上,让人动了胎气,你爹就算跪在地上跟侯爷求情都没用!”
因为怒火翻涌的缘故,凌母一张脸气的通红,胸口也不断起伏着,心里不免后怕。
作品卷 第218章 双胎
就算凌耀心底的惊疑再是浓重,事情已经发生,覆水难收,绝无半点更改的余地,隔壁的妇人并非堂姐说的狐媚子,而是辅国侯明媒正娶的发妻。
想起自己手拿石子往人身上投掷的蠢相,凌耀用手捂着脸,面颊耳根都涨得发紫,显然是愧疚极了。
凌母虽对儿子疼到了骨子里,这会儿却没有半点劝慰的意思,打算让他自己想明白,如此一来才能得到教训,免得日后再被凌鸢蒙骗,重蹈覆辙,将整个凌家都给牵连了。
“娘,您说我该怎么办?”
凌耀抬起头来,眼眶微微泛红,配上精致的五官,看起来就跟个秀气的小姑娘似的,分外可怜,凌母刀子嘴豆腐心,也不忍继续责备,只能强板着脸道:
“等再过几日,让你爹带着你去隔壁道歉,咱们凌家跟辅国侯一起守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楚夫人心胸又比寻常妇人宽广,不会跟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斤斤计较。”
凌耀小声嘀咕,“孩儿才没有乳臭未干,只不过被人糊弄了而已……”
边说着,他脑海中边浮现出凌鸢的模样,想起堂姐信誓旦旦的语气与神态,他不忿极了,小手握拳,朝着空气狠狠挥了两下。
“最开始孩儿也没多想,是堂姐在我耳边一遍遍念叨着,拼命诋毁楚夫人,也不知究竟是何缘故。”
按理而言,楚夫人来到边城的时日尚短,不过区区半月而已,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可能跟堂姐打照面,这样诋毁人家,难道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
拍了拍凌耀的后脑勺,凌母嘴角紧抿,脸色也比方才冷了许多。耀儿年纪小,不懂得人心险恶,哪知道有时候想要害一个人,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只要心念一动,便会使出那等下作的手段,委实令人作呕。
*
一晃又过了十天,闫濯风尘仆仆地来到边城,他找不到楚家人落脚的宅院,索性四处打听着。
此刻正值晌午,街面上的百姓并不算少,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即使饱经战乱,却比京城也逊色不了多少。
穿着粉裙的女子头戴帷帽,身后跟着两个眉眼清秀的丫鬟,沿街闲逛。
凌鸢耳朵尖,正好听到了闫濯问路的声音,拿着香囊的手微微一顿,将东西放回了摊子上,目光也投注在那名模样清俊的男子身上。
就算闫濯没有习武,感知依旧称得上敏锐,他回过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主仆,略略拧了拧眉。
“夫人一直看着在下,不知可有何不妥之处?”粉裙女子梳着妇人发式,闫濯自然不会叫错。
凌鸢回过神来,迈步往前走,等站在男人跟前时,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公子想要到楚家,可是为了去见侯爷?”
闫濯面色十分平静,心底却生出几分警惕,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公子莫要介怀,小妇人刚才听到了你问路的动静,便走上前来,想要为你指路,别无他意,辅国侯住在东街,只要走到巷尾,右转第二户人家就是。”
闫濯拱了拱手,“多谢夫人提醒。”
凌鸢低低嗯了一声,施施然转身离开,姿态既闲适又优雅,挑不出半点瑕疵,但闫濯却觉得很是奇怪。
按着女人的话走到了小院前,看到守门侍卫熟悉的面庞时,闫濯松了口气,都无需通报,打了个照顾就直接走了进去。
这档口薛素正在院子里遛弯,鼻前嗅到到淡淡的苦意,万分熟悉,正是常年行医的大夫才有的味道,她猛地回过头,小脸儿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热切道,“表哥来得真快,怎么不提前交代一声,让侍卫去城门口迎上一迎,免得走岔了。”
闫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道:
“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又不是头一回来到边城,即使侯爷换了地方居住,稍稍打听一番也能找到,素娘无需担忧。”
眼神从女人面颊往下滑,待看到她高耸的肚腹时,闫濯面色微变。
“快坐下,我给你把把脉。”
即便这人语气平和,但薛素以及从他话中听出了一丝紧张,难道自己这一胎出了毛病?不!不可能,她的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出世,绝不会有丝毫差错。
心神不宁地坐在石凳上,闫濯手指搭着莹白皓腕,探到强而有力的脉搏,他仔细辨认,好半晌,才声音艰涩道:
“是双胎。”
薛素怔愣片刻,她活了两辈子,都没有见过双生子,女人生产时本就艰难,与阴司地狱只隔了一层薄纱,若接连产下两胎,不说能不能受得住那种苦楚,恐怕气力就跟不上。
越想越是心惊胆寒,她两手抠着石桌边缘,光润的指甲泛起青白色,脸色也越发难看。
见状,闫濯忍不住劝道:
“你身子骨一向康健,就算怀了双胎,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只要将身体养好,定会平安产下孩子。”
闭了闭眼,薛素瞥见端着茶盏走来的秋菊,轻声道:
“双胎的事情,还请表哥代为隐瞒,莫要让侯爷知道了,如今战事正处于紧要关头,实在是耽搁不起。”
闫濯满脸不赞同的看着她,嘴唇嗫嚅着,见秋菊走到近前,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叹了口气,准备改日再劝劝素娘,省得她犯了糊涂,酿成了不可逆转的后果。
掀开茶盖,吹散了淡淡的水汽,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进城时,我四处问路,碰到了一个戴着帷帽的年轻妇人,主动引路,瞧她的穿着打扮,应该也是官宦人家的女眷,素娘可曾认得?”
在边城住了足足一月,薛素见过的女眷只有凌母,她年纪偏大,上街时早就不戴帷帽了,应该并不是闫濯说的那人。
摇了摇头,她道,“这座小院儿的位置并不算什么隐秘,城中消息灵通的百姓都能找着,那可能是位心善的夫人,并无他意,表哥别多想了。”
闫濯转头看着秋菊,让这丫鬟取来纸笔,亲自写下了安胎的方子,而后派人去铺子里抓药。
夜里楚清河从城楼上回来,看到家中多了一人,削薄的唇微微一抿,周身透出丝丝冷意。
闫濯也不是个傻子,哪会看不出辅国侯不待见自己?但他早在侯府时就认清了此点,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手里拿着筷子,照常吃饭,时不时还说几句莲生在京城的近况。
楚清河余光一直盯着素娘,见小妻子全神贯注听着闫濯的话,低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