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门楼上,一人站出城垛,刀尖直指常歌:“你们不会真以为,眼前这位,是昭武将军常歌死而复生吧?我来和大家介绍介绍——”
“此人,乃益州建威将军,和益州大将军卜醒情同手足——我襄阳西部建平陷落、西南部夷陵陷落,导致我襄阳落入四面楚歌境地,桩桩件件,俱是拜这位建威将军所赐!”
城门楼上,传出阵阵窃窃私语。
白苏子瞥到,刚刚振振有词的幼清,忽然一声不吭安静下来,手里的缰绳几乎要揉碎了。他推测,城楼上此人所言,不虚。
“这位建威将军,之前三年,和益州军一道,据守汉中,将汉中、上庸两地的魏军打得是落花流水,本与我楚国毫无瓜葛。后来,他忽然转而攻楚,西占建平,东夺夷陵,诡计层出不穷!现在,居然想靠一颗头颅,打入我襄阳城内部,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又一计谋?!”
“建威将军!”那人自城门楼上朝常歌喊,“以上我所言,可有半句虚言!”
常歌平静答:“未有。”
“哼。”那人冷笑道,“我不杀你,对不住夷陵陷落之时牺牲的袍泽兄弟,对不住建平牺牲的三位大将,更对不住建平郡都尉——楚国建平陷落,建平郡都尉见大军溃逃,回天无力,竟以身阻挡城门,城破之时,不幸……殉城。”
常歌仔细盯着他的脸庞,若有所思。
那人高喝:“弓箭手!”
“慢着!”幼清急忙呵止,“——建平陷落益州手中,是我家将军战绩不假,可他曾受益州救命之恩,彼时为益州军前效力,有何不妥!再说李都尉……你口口声声说李都尉殉城,但你可知道,战后,正是我家将军厚葬了他!你的那些同袍,哪里记得什么殉城将军,城破之后,跑得一个不剩!”
许是没想到建威将军,还会为敌军将领收尸,城楼上那人显然有些发怔。
此时,常歌才泰然开口:“我说看你有几分眼熟,那位守城的李都尉,当是你的兄弟吧。”
那人倒不避讳:“不错!我乃襄阳郡西部都尉李守义!建平郡都尉李守正乃家兄!我兄弟二人一北一西,他守建平,我守襄阳。”
“他葬在建平城外,深溪河畔,鹤峰羊角山上。”常歌道,“你若有空,可回去祭拜一二。”
“你此时说这些作甚?”李守义冷笑,“难道,是要我饶你一命?你这种人,昨日助益州,今日至楚国,保不齐明日又去了大魏!”
常歌颔首,神色若有起伏。
李守义接着道:“我既无法判断你是否忠于我大楚,留着也是个祸害。为我大楚着想——”
他刚一扬手,四周弓箭手直探出身,死死瞄准常歌。
逃无可逃。
幼清当即上前一步,扬鞭道:“大、大胆!”
他自前襟摸出一卷素色帛书,高高举起:“大楚司空大人手书在此,命……这位红衣将军前来帮助襄阳,还不快放下弓箭,宣你处守城将领夏天罗,前来迎接手书!”
常歌不禁斜睨了幼清一眼,什么手书,他怎么完全不知道。
他进襄阳城,明明是临时改的注意,祝政那边完全不知道才对。而且,要真有什么手书,他怎么一早不拿出来?
弓箭手离得太远,看不清楚幼清的表情,碍于司空大人手书,竟都松了弓箭,迟疑着未敢妄动。
常歌离得近,他看的清清楚楚,幼清高举在空中的手,有些颤抖。
常歌明白过来,这小鬼,在虚张声势呢。
先生的名义都敢冒,也够胆大的。
李守义迟了片刻,许是仇恨占了上风,依旧坚持道:“事急从权,我先处决了此人,先生那里,容我事后回禀!”
“混账!”幼清指着他鼻子骂道,“襄阳危局,国难当前,你竟拘泥于家恨小节,还称什么都尉将军,你羞不羞!”
想来李守义是不羞的,他见四周弓手迟疑,居然一把夺过长弓,拉弓搭箭,箭镞闪着寒光,直盯着常歌的心脏。
幼清立即回护,但有人比他更快!
灰色身影一闪,白苏子张开双臂,挡在常歌马前:“我已无父无母,多亏将军相助才苟活至今。此次乃昭武将军护我襄阳家园,若李都尉执意要取他性命,便先取了襄阳子民的性命吧!”
李守义不为所动:“刀箭无眼,闪开!”
常歌亦以戟想要扯回白苏子,没想到这小孩拗劲儿挺大,怎么都不肯退回来。
“我数三声!再不让开,连你一起射杀!”
“三!”
“二!”
世上哪有让平民为将军送死的道理。
常歌瞬间下马,打算拉住这个倔小孩。
“一!”
冷箭即出,未出三步,却和一寒刃相碰。
但挡下冷箭的,不是常歌的戟,甚至不是幼清的卷尾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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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冰魂蛊毒原理出自《黄帝内经》调经论篇,有改动
感谢 seem 为楚军修城墙添砖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