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宋常山扰乱公堂,罚银十两,堂后上缴。明远,带他下去。”
刘明远依言照做。
王彦看向陈谢青:“陈谢青,你口口声声说宋家对不起你,那本官倒要问你,当初与宋家结亲,可是宋家倚仗势力逼迫与你?”
“不是。”
“还是说是陈夫人对你情深义重、非你不嫁?”
陈谢青脸色灰败:“……也不是。”
王彦声音一冷:“说得不错,当年两家结亲,分明是你自己求来的姻缘,结亲后形势有变,你无能为力、郁郁不得志,却反把过错推到宋家和你夫人身上,是为懦弱!对结发妻子下此毒手、不知悔改,是为狠毒!利用雪台兰和陈夫人对幼子的疼宠见机下毒,是为狡诈!心里怨天尤人,表面屈意恩爱,是为虚伪!如此品行不端之辈,别说是为官,就是做人都远不够格!”
他声音不高,不疾不徐,却字字诛心,如一把利剑横穿陈谢青的心口。
陈谢青跪倒在地,万念俱灰。
***
陈谢青阴谋杀妻,被判斩首,十日后行刑。
桃溪顶罪,是因家中双亲被陈谢青拿捏在手,不敢不从。她冒名顶罪,影响公案,在原有的二十大板上又加十大板,受刑后被无罪释放。
官衙后厅,宋常山坐在其中,神色恍然。
衙从见他手背一片青紫,想是方才打人用力过猛,不由暗暗吸气。
不一会儿,一个带刀侍从步入此间,对他道:“宋书长,张大人有请。”
第23章 外祖孙
四月中,芳菲半消,微雨绵绵。
庭内斜枝三两,柔若拂柳,雨丝细密,雾蒙蒙一片,枝条受风吹动,似曳非曳,凄迷深翠。
宋常山穿过庭院,步至屋内,衣摆和肩头一片濡湿也浑然未觉:“草民见过……张大人。”
张廉背对着他,看着窗外院景,并未回头:“昨天,我看到语嫣了,她生得很好,和曼娘小时候很像。”
宋常山神色一紧。
张廉回头看他一眼,道:“这孩子我要带回张家,你回去安排,明日就走——”语气平静,不容置喙。
“不成,”宋常山沉声,“语嫣是我的女儿,她姓宋,你不能带她走。”
张廉转身看向他:“你以为由得了你,她是我张廉的外孙女,我说要带她回张家,她便要回张家。”他一抬手,两个侍从闪身入内,从后面反剪住宋常山双手。
“你……”
宋常山正欲斥声,抬头忽见张廉紧盯着他身后,不由转头望去。
门槛处,小女孩怔怔地站在那儿。
就像一下惊醒似的,她突然冲上来抱住宋常山的腿,抬起拳头捶打旁边的侍从:“放开我爹爹!坏蛋放开我爹爹!”
宋常山大惊:“是谁带你过来的!”
“是我,”一道隽雅温润的身影掀袍踏入屋中,脸上是浅浅的笑,“二哥离家这么久,许是会忧心女儿,我便自作主张派手下去把人接来了。”
宋常山有心斥责,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自王彦出现,他便不由自主地安下心来。
张廉瞟了一眼王彦,淡淡道:“多管闲事。”
王彦不以为意:“张大人要带外孙女走,起码得问问外孙女愿不愿意和您走,免得她年纪小不知事把您当成土匪强盗一流。”
张廉嗤地一笑:“王侍郎,你胆子不小。”
不等王彦回应,语嫣又大喊大叫起来:“放开我爹爹!”
张廉皱眉:“小姑娘家家,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语嫣瞪着一双泪花闪烁的眼珠:“才不要什么体统,只要爹爹,你们放开我爹爹……”
张廉一怔。
当年他要处置宋常山的时候,曼娘也是这样,为了宋常山不惜顶撞忤逆。
张廉怒斥:“住嘴!”
但是他忘了眼前这个不是常人,而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听到他的话非但没有半分害怕,反倒哭得更凶,一边哭还一边打嗝:“呃……放开、我爹爹……呃……”
屋内几个人面面相觑,只有王侍郎浅笑依旧、面色不改。
张廉按了按额头:“放开他。”
侍从得令松手,宋常山两手挣脱桎梏,便弯下腰将语嫣牢牢抱入怀中。
王彦握拳轻咳一声,宋常山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按住语嫣的肩膀,看着她双目道:“语嫣,这位张大人,是你的外祖父,还不快过去行礼。”
果然,方才宋常山突然搂住女儿的举止,落在张廉眼里已引起他十二分的不快,此刻他脸黑如锅底,只盯着那小女孩一声不响。
语嫣张大嘴,扭过头对上那张阴沉的脸,一个瑟缩,吓得嗝都止住了:“骗、骗人,明明我娘姓秦,不姓张……”
此言一出,张大人的脸更黑了。
宋常山苦笑不已:“你娘原来就姓张,后来才改的姓。”见她扁着个嘴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不由拉长了脸:“怎么,爹爹的话你都不信了?”
语嫣眼睛一湿就欲落泪,到底是咬唇忍住了。她从宋常山的怀抱里出来,小步地走到张廉跟前,仰着头打量他一会儿,一脸不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