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门口那辆蓝布马车的主子,好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少爷。”
语嫣捂住了嘴。
王彦回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外头人道:“你避开使者去找马车上的人,告诉他们,他们的少爷跟我在一处,入夜前我会亲自把她送到府上。等马车走远了告诉使者,他要等的人已经离开了。”
下属领命离开。
语嫣瞪大了眼珠儿:“王叔叔……”
他道:“你可知,方才在门口和你说话的是什么人?”
她眨了眨眼:“本来不知道,现在看来,就是那什么南楚的使者了?”
“你往后看到此人,避忌着些,”王彦想了想道,“我这么说,并非是说他人不好,而是他在某些方面很是不知收敛,你是姑娘家,应当离他远一些。”
语嫣回想起刚刚那个大高个的黑色面庞,把心里的疑问吐了出来:“什么不知收敛?”
王彦一顿:“总之,你听话就是。”
“……好。”
*
方府。
方妙玉自早上去了一趟方母的院子,回来就哭了一场。她做不出那等嚎啕大哭的模样,只是倚在窗台边,望着一倾斜枝,默默地垂泪罢了。
几个丫鬟不敢惊扰,俱守在外间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
百丝压低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莫非是因为小七爷的事儿,太太说了小姐几句重话?”
百螺摇头,有些郁郁道:“小七爷那算什么事儿啊,太太岂会把他放眼里?是和王家的那一桩亲事……”
百丝:“这怎么会……王家老太太不是挺喜欢我们小姐的么?”
百螺:“若是那家老太太的问题,眼下小姐也不会这样伤心了。”
百丝不可置信:“难道是……”
如今的方夫人并非方妙玉的生母,而是方贺林两年前娶的续弦。三年前,方妙玉生母病逝,为了给母亲守孝,妙玉推拒了所有婚事,连定亲都不曾有过。
后来孝期已过,方家与王家开始议亲,三年前看似毫无可能的王尚书与方妙玉,在如今看来实在是天造地设,家世,样貌,性情,无一不登对。更别说,方家与王家知根知底的关系。
没想到,这一桩看似最为合情合宜的婚事,到头来还是没能成。
妙玉看向窗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湖阳郡主步步紧逼,她丝毫不以为意。守孝三年,到了十七岁还云英未嫁,她也不在乎。只要能嫁给那个人,做他的妻子,她便心满意足。
现在看来,湖阳郡主和她在王家发生的那一出闹剧,何其可笑。
如今的方夫人待她不差,而且,为了这个继母的贤名,方夫人不可能让她再这么耗下去。不然的话,外头肯定会有人指摘她身为继母却苛待原配的女儿。
于情于理,她都该放下。
妙玉闭上眼,死死地咬住了唇。
*
翌日,刑部。
“大人,您吩咐的事我去查了,这当中的确有古怪,”方恒玉道,“那两户人家,虽没有什么交集,却都有位云香楼的客人。郭家的二老爷是京城妓坊的常客,而祝家也有一位成日流连花街柳巷的三公子,这二人,都时常会去云香楼。”
王彦:“你怎么看?”
“会不会……这两个人表面上混不吝,实际上却是红莲教的人,他们以云香楼作掩饰,实则暗度陈仓、谋害家人?”
王彦:“身为红莲教的人,若刚好家中有纯阴脉的女眷,何必要借用云香楼的幌子多此一举?说不通。”
“大人的意思是……”
“恐怕他们二人,都是在云香楼泄露了家中有纯阴脉女眷的事。”
“那会不会也太巧了?”
王彦道:“这不是无意泄露,恐怕是有人专门在云香楼套取纯阴脉女子的消息。”
方恒玉恍然,随即惊怒道:“实在是猖狂!”
见王彦看着自己,方恒玉脸上一红:“大人,我……”
王彦摆手:“无妨,年纪轻时就该如此,不是坏事。”
方恒玉心头一松,又觉得哪里古怪,尚书大人自己也才三十未到,怎么一副说得好像已经年纪很大似的。
“王大人,淮阳侯到了。”
*
谢晋不是一个人来的刑部,他把他那位未婚妻——易大将军的掌上明珠易三小姐,一道带了来。
六年过去,谢晋磨平了棱角,眼睛里的笑意不再那么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这是最不寻常的。
与旁人不同,上过战场再回来,他整个人却显得比先前更为平和。
然而,只有聪明人和他身边的亲近之人知道,这不是变得温柔婉转,只不过是更加深不可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