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嫣心知归雪因自身体弱之故,对此类事体尤为着意,便只乖乖点头答应,唯恐她忧心。
她想到上回在院中的情形,忍不住悄声问道:“姐姐,你可知那个品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归雪脸色一变:“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你又如何知道她的名字?”
“我……我前几日在院子里遇着了,她同我讲了几句话。”
归雪:“往后见了离她远些,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若被人知道与这样的人走得近,是要坏了名声的。”
语嫣忙不迭应了,心中道:姐姐只是知道我与那品莲说话就这样气愤,若是晓得上回在院子里的事还了得?幸亏方才没有嘴快把话都倒出来。
归雪看她垂着头大眼烁烁的,紧盯着她道:“怎么,你和她还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勾当呢?”
语嫣睁大双眼:“没有的!”
归雪叹了口气:“你这丫头……”
此时,归雪身边的大丫鬟连翘端了热茶进来,一见二人这情形,便笑道:“奴婢看大小姐和二小姐不像是姐妹,倒更像是母女,瞧二小姐这老鼠见了猫的模样……”
归雪笑骂了她一声,转而看向兀自嘻笑的语嫣,心中忧道:语嫣这样的脾性,连底下的丫鬟都忍不住拿她打趣,往后嫁了人,可怎么当人家的主母?
*
刑部。
晋王已领了皇上的旨意,协助王彦查户部双尸案。如今他每日都要光临刑部,与王尚书说上一阵子的话。
“不知殿下上回与下官所说红莲教的事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怎么,你不相信孤的话?”晋王不悦。
其实王彦这句话问得温和有礼,完全没有质疑之意,但晋王不知为何,对这位几乎是人见人夸的王尚书打从心底不喜。并非是他哪里做得不好惹他不快,而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威胁感。
王彦只是摇头:“下官不敢,只不过,下官从南楚巫女那儿问来的消息和殿下先前所言,略有出入。”
晋王凝眉:“什么出入?”
“据殿下所言,红莲教教主与纯阴脉女子合欢,而后将其虐杀放血,以摧邪功。巫女却说,红莲教教主确会寻纯阴脉女子合欢,但并不会虐杀那些女子,”王彦道,“关于红莲教虐杀女子的传闻南楚也有不少,但都没有像殿下先前所言那般残忍。”
晋王:“原来如此……孤所知道的那些关于红莲教的底细,是从一个红莲教叛徒那儿知道的,此人被人追杀,为孤所救,应该没有理由骗孤。”
王彦若有所思:“殿下是在何处救的此人?不知此人如今又在何处?”
“孤是在淮水岸边救的人,至于他人在何处,孤就无从而知了,那以后孤就放他走了,”晋王心念一转,“莫非你是怀疑……”
话还未说完,外头响起一阵忙乱的脚步,只见方恒玉探头进来,也顾不得行礼,惊急道:“大人,殿下,有刺客,那巫女她……”
几人赶到巫女那处时,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屋里走出一人,手里转动着一个菱形的黑色飞镖,意态悠闲。
“哎,王大人,您来了!”赵泽叫道,“刺客我可给您打趴下了,您等等……”语罢二话不说,飞身进屋提着个人出来,甩手就扔到院子里。
晋王眉头紧皱地打量着赵泽,神色莫测。
地上的人虽身着夜行衣,但面罩已给人扒下。
赵泽:“这蠢货,大白天穿什么夜行衣,太扎眼了,想不看到都不行。”
方恒玉看到地上口吐鲜血的人,大惊失色:“怎么会是你!”
此人黑面长目,正是法华寺的南楚使者——蒙陀。
他此时的形容,与先前见到时那副爽朗直率的模样大相径庭,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气。
王彦打量他片刻,又问赵泽道:“巫女如何?”
“好得很,就是吓傻了。方才吵着要杀了这个刺客,我嫌吵,把人切晕了,在里头躺着呢。”
王彦点头,看向蒙陀,嘴角露出一丝笑来:“使者,你还真是令我意外。”
蒙陀:“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赵泽安慰他道:“不是你武功不好,是我武功太好。”
蒙陀一呛,猛烈地咳嗽起来。
王彦转头吩咐方恒玉道:“把人绑了带到审讯室。”又看向晋王:“殿下,要不要一起?”
晋王沉着脸点头,目光还似有若无地落到赵泽身上。
赵泽见他们要走,赶忙道:“大人,我立了这样大的功劳,您怎么嘉奖我?”
王彦脚步一顿,回头道:“到时请你喝酒如何?”
赵泽登时喜笑颜开,点头哈腰道:“好得不能再好,您慢走——”
*
刑部,审讯室。
王彦使人拖了张凳子给蒙陀坐,又与晋王一同坐在他对面。
说是审讯室,却丝毫不森严可怖。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屋子,屋内还飘荡着淡淡的墨味。
晋王扫视屋内,神色微动。
蒙陀嘴角一翘:“大人这审讯也和邦交政策一样,要来怀柔那一套呢?”
王彦笑笑:“刑部的审讯室,分两种,一种上刑,一种不上刑,显然,使者不是那种会屈打成招的人,若打了你还会被说是欺侮外族使臣,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