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雪倚坐在老夫人床前,正垂着头掉眼泪,眼睛都给哭肿了。在她跟前站着的,却是一脸手足无措的陆大太医。
看到语嫣走进来,归雪忙拿帕子擦眼泪,目光闪烁地看着她,强扯出一抹笑来:“你来了。”
语嫣一见如此,当即领悟过来,几步上前将归雪的手握在手心里:“陆太医,是不是你欺负姐姐了?”
陆奉:“我……”
他看一眼归雪,再看一眼语嫣,颇有些懊悔道:“……是我害的。”
不等语嫣开口,归雪便道:“不怪他,是我自己的缘故。”
语嫣正要说话,却见斜对面的连翘一个劲地在对自己使眼色,心头一动,便没有出声。
她轻拍着归雪的背,瞅了瞅一脸沮丧的陆奉,愈发疑惑。
陆奉朝归雪看了几回,几回都欲言又止,连语嫣都快要看不下去,想叫他有屁快放。
“大小姐,方才是我逾越了,我……并没有恶意,让你这样不好过,实在是我的不好。”
第99章 赐婚...
归雪低着头没说话。
陆奉叹了口气,说要去给老太太写药方,就折身到外间去了。
语嫣看他们二人这副情形,愈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连翘便拉着她走到一边,将方才这屋里发生的事细细说了。
其实也没出什么大事,只不过陆奉来给宋老夫人看诊,发觉归雪面含愁郁、气色不好,就顺道给她搭了个脉。这一搭脉,发现她的身子比前个月虚浮不少,问了几句,才知这些时日因为宋家接连出事,她都没顾得上喝药,昨夜还一宿没合眼。
陆奉一听当场就冷了脸,竟然就在老太太屋里对着归雪劈头盖脸地教训起来。先前归雪只是忘记喝药,他便大发雷霆,这回如此,更是一番疾言厉色,人在气头上,总有些口不择言,说了几句伤人的重话。
若是先前倒也罢了,眼下归雪本就心思重得很,给他这样一骂,人没撑住,就忍不住哭了一场。
这陆奉原本教训得面红耳赤,一看归雪掉眼泪,却整个慌了神,这才醒觉自己举止过分。
连翘道:“要奴婢说,这陆太医也真是的,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府里近日遭的这些事儿,还平白无故地给咱们小姐添堵……”
实际上,这些日子压在归雪心头的,不仅仅是宋归臣的死和老夫人的病,还有一桩糟心事,就是那李修远给霍廷教训了还贼心不死,隔三岔五地差人送礼来,加上先前还有霍廷表意那一出,真是各种烦心事都挤到了一块儿。
偏归雪又是个内里要强的性子,平素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实则都压在心底下,一样不少。
语嫣一听,回头望了归雪一眼,见她正怔怔地坐在那儿看着老夫人,便转头对连翘道:“我看这也不一定就是坏事,姐姐心里装的东西太多,今儿哭上一场发发出来倒也好。”
连翘叹了一声没言语。
语嫣走到归雪跟前,在她肩头一搭:“姐姐,你昨儿一宿没睡,还是早回去歇着,这儿有我,不妨事。”
归雪:“没事,我不累。”
连翘:“小姐,您还是听二小姐的话,这几日您人没歇好,脸色也难看得很,要是老夫人病好了,您却有个什么,那可怎么好?”
刚刚陆奉也说过这样类似的话,只是他是骂,而非劝,说她是没个轻重、自以为是。归雪看她们二人神色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由着连翘扶起往外去了。
打帘子一出,恰看到外间端凝着脸坐着的陆奉。
药方子已经写好,他坐在圆桌边没动作,一见归雪出来,目光微变:“大小姐……”
归雪却并不看他,只略一福身,就和连翘一道离开了屋子。
陆奉看着她的背影有几分出神,忽听背后有人道:“人都走了,您还看个什么?”
他一惊,回头一看,就见语嫣两眼清凌凌地瞪着他,不由皱眉:“我……”
语嫣坐到他对面,手支着下巴歪头看他:“陆太医,有一件事,我早就想问你了。”
陆奉一愣:“二小姐请说。”
“像你这样动不动就要骂人,宫里那些个矜贵娇气的小主子们难道受得住?”
陆奉一听,眉头皱得更紧了:“我对她们不会如此。”
语嫣长长地哦了一声,又道:“那你做什么成日到晚地欺负我姐姐呀?”
陆奉一噎,脸色变了变。
是啊,他这是为什么?
虽说他年纪尚轻,可进太医院也不是一两年了,又不是初出茅庐的刺头儿,也不知怎么搞的,每每发觉宋家大小姐不好好养身子,这心里头就有一股无名火直往上窜。
先前他还以为是因着她太不听话,如今给语嫣这样一问,才醒觉,自己仿佛只对宋家大小姐如此,待其他人都不曾这样大动肝火……
语嫣看他话也不说,神色却变幻莫测的,不由捂嘴笑了笑,心道果真是个呆子。
*
叶沐卿被杀一案真相大白,刑部对外称,她是罪行暴露、畏罪自尽。消息一出,京城一片哗然。
叶家那位长公主更是悲痛欲绝,不能自已,得到消息以后,竟连病体都顾不得,说什么都要面见皇上,口口声声称此事另有隐情,一说叶沐卿是给冤枉的,二称她绝不会是畏罪自尽,肯定是刑部在掩盖真相。
可是这回,皇帝却没有那么好说话。
长公主进了勤政殿,不过半个时辰,就灰溜溜地给人架了出来,一路直接送回叶府。听说这一路上,她一反常态,更没有面圣以前那等言辞激烈,反倒是缄默不语,甚至有几分惶恐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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