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比刚刚那声“真真”更吓人。
语嫣几乎是仓皇后退。
晋王看到她这个动作,眼底掠过一丝阴霾。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涌动,面色淡淡道:“大晚上的出来做什么?”
语嫣暗暗攥紧了袖子地下的手:“回殿下的话,我们是出来玩的。”
“带了两个丫鬟就敢出门,你胆子倒大。”
“京城治安好,寻常不会事的。”语嫣低低道。
她穿着男子常服,宽大的袖袍显得她身形娇小,一副低眉敛目的乖巧模样,雪白的脸颊给灯光映出一层薄薄的绒毛,愈发柔嫩稚气。
他自然知道,那肌肤摸在手心是何等柔滑细腻。
自从给方妙玉一刺后春秋梦醒,他日日夜夜想的都是……将她纳入怀中、尽情疼爱。
但眼下,还不是时候。
“宋常山还是太纵容你了。”晋王忽道。
语嫣咬唇不语,她总觉得今夜的晋王透着说不出的古怪,比之前温柔许多,可这温柔却愈发叫人不安。
“往后你也不必再怕孤了,再过几日,孤就要离开京城了。”他负手在后看着远处,这么说了一句。
语嫣心底一松,竟很是欢呼雀跃,然而这会儿晋王的语气分明是带着惆怅伤感,她只得死死压住几欲上扬的嘴角,也做出一副怅惘之态。
“殿下是要去哪儿?”
“回江苏那边,孤已经跟皇兄请辞,五日内就走。”
“那……请殿下一路小心。”
晋王看她一会儿,又问道:“上回你摔下去受了伤,如今可好些了?”
“已经痊愈了,多谢殿下关心。”语嫣面上应承着他,心底却在一声声地催促他赶快离开。
偏偏晋王一副慢悠悠的态势,好像想就着这月色跟她大谈特谈似的。
语嫣偷偷往旁边扫了几眼,蓦地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间喜上眉梢。
晋王见她突然面露喜色、微微带笑,两个酒窝若隐若现,也跟着神色一柔,结果一转头,看到那两个走过来的人,脸上的笑就在一瞬之间凝固。
这并肩而来的两人,正是王彦和刘明远。
“晋王殿下。”他们二人早便瞧见了这边,并行着向晋王拱手行礼。
晋王许久没有声响,好半晌才道:“今儿王尚书和刘侍卫长倒是有闲情雅致,又不是逢年过节,怎么想到上街来了?”
刘明远:“下官两个是随便出来走走,没想到能在这儿遇着殿下。”他目光一转,落到语嫣身上,故作惊讶地睁大眼:“嘿,这不是小丫头么,你怎么在这儿?”
语嫣向他们二人行了礼才道:“今日无事,想要出来透透气罢了。”
刘明远想到赐婚一事,目光不可避免地在语嫣和王彦身上打了个圈儿,笑吟吟道:“既然是出来透气,怎么不叫你王叔叔带你,总归是……”
王彦握拳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夜里多有不便,你就与我们一同罢。”
晋王脸色一冷,嘴巴一张,却到底没有出声。
刘明远朝前头瞟了瞟:“那儿又是怎么了,我怎么好像瞅见了郑侍郎?”
紫扇一笑道:“大人的眼睛真尖,的确是郑大公子。”
其实眼下,想不看到他也难,只因那郑戚已经给人吓得两腿发软、跌坐在地了。
刘明远原本还想笑话郑戚几句,定睛一看,神情便是一凝:“王六,你看,那两个西胡人好像是……”
王彦冲他一点头:“你过去看看,别让场面弄得太难看了。”如此,刘明远就往那酒楼门口走去,扬起手将那些围观之人纷纷喝退。
晋王也跟着看过去,拧起了眉头道:“是西胡的那个小公主?”
王彦:“正是。”
“她旁边的那个又是谁?”
王彦:“那是西胡左丞家的幼子杜古砚,如今是喜腊公主的随身护卫。”
“公主年纪小不懂事,这个护卫竟也由着她的性子来,真是不成体统。”晋王道。
王彦眉头轻挑,没有言语。
语嫣此时方认真打量他一回,眼下他穿着月白色长袍,腰间佩着那块她熟悉的鹤纹玉佩,通身素净简朴,更衬得其人如玉、温润端方。
察觉到语嫣的目光,王彦转眸望向她,脸上淡淡的没什么不寻常,却忽然冲她眨了眨眼。
那一下极快,转瞬即逝,看得她一呆。
再看时,这人已经又转过头去和晋王说话了。
语嫣哭笑不得,又有丝丝甜意涌入心田,只恼他怎么还是跟过去一样“老不正经”。
“殿下,时辰不早,就不打扰您游玩了,下官带语嫣先回去了。”王彦说这话时,语气稀松平常,一脸的天经地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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