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也已明白过来,他的嘴角轻微一动,仍然是有些绷着脸,却似乎缓和了几分。
杜古砚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又看了一眼王彦,罕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那张高山积雪似的绝丽面容,因这一笑寒意消融,纯净美好,令人为之心折:“王大人,答应我的事你自己做到,至于之后要如何处置我,悉听尊便。”
王彦却道:“那就劳烦你带上张大人自行回去找太子殿下,我晚些再回。”
杜古砚一愣,随即道:“你不怕我偷偷跑了,或是取了张廉的命?”
“你不会。”王彦淡淡说了一句。
杜古砚眉头一动,看向语嫣,目光微微闪动。须臾,他转开头,将张廉一把抗起扔进马车,翻身上车、驾马而去。
语嫣怔怔地看着那辆扬尘而去的马车,有些回不过神:“王叔叔,他……”
转过头对上王彦的目光,她一个激灵,立马举起右手一副起誓的模样:“我往后再也不敢了,刚刚……刚刚是权宜之计!”
王彦凝视她半晌,嘴角一动:“发誓也没有用,你自己说说该怎么罚?”
“我不能将功折罪吗?”她巴巴地望着他,还扯了扯他的袖子。
王彦不为所动:“你要折的是哪一桩罪?刑部书房里的那只乌龟,我还没有跟你算账……”
语嫣瞪圆了眼睛,脸一点点涨红了。她抬眸睨着淡然他端方之态,低垂眼睫,柔声道:“就算如此,您也罚不得我。”
“怎么?”
她搂住他的脖子,令他略低下头。然后,她仰起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
王彦浑身一凝,倏地扭头盯住她,然后捉住她的手腕,径直从袖口探进,搭了上去。
语嫣静静靠在他胸前,任由他动作。
过许久,王彦都没有任何声响。
他整个人纹丝不动,生生定在了原地。
语嫣捂嘴一笑:“您还要不要罚我了?”
王彦一把捉住她掩着嘴的小手,只盯着她道:“知道没有中毒,你还如此以身犯险,如何能不罚?”
语嫣立即不敢再笑,压低了声怯怯地喊他:“夫君……”
“如今才知道要喊夫君,为时已晚,”他一顿,又看着怀里人道,“不过,今日……倒没见你掉过金豆子。”
语嫣低下头:“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而且,往后也是要当娘的人,怎么好再随随便便地哭呢?”
她的手落在平坦的小腹上,眼底掠过一丝温柔。
这个时候,一只手掌轻轻按落,覆住她的手,将温暖一点点渡了过来。
她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嫣然一笑。
*
林影深处,风声微微。
此处是荒郊野外,又是深冬,满目尽是苍冷萧瑟。
王彦直接弃了马车,一路抱着她往回走。车行一刻多钟的路,换作脚程,变得更加漫长。
偶尔会踩到枯枝落叶,发出一声突兀的脆响。每每如此,他都会低头看一眼怀里的人。
她轻软如无物,这样娇小细弱,在他怀中安心地闭着眼。
清甜的气息从她的呼吸,透过他的胸膛,一直浸润到他的心里。
王彦举目远眺,看向远处城墙的残影,突然生出一种可笑的希冀。
——希望这条路可以一直这么走下去,永远也……到不了城门。
第128章 终章 ...
腾云阁。
司徒晋独坐在三楼凭栏处的一桌,远望斜面的钟楼。不久,楼阶上响起一阵脚步声,跑堂引着一个青色常服的男子走了过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彦。
“太子殿下。”
王彦拱手欲行礼,被司徒晋抬手拦住:“无须多礼,坐下便是。”
待王彦落座,司徒晋打量他一眼道:“王大人方才去过大牢了?”
王彦拿着酒杯的手一顿:“殿下果然嗅觉灵敏。”
“见到了张廉?”
王彦点头,司徒晋看他道:“这件事就算查了个水落石出,父皇也不可能揭露张廉的所作所为,毕竟事关天家颜面,事到如今,你还去见他做什么?”
两日前,张廉落网,皇帝知悉当年旧案的真相,虽然龙颜震怒,却并未对外揭露张廉罪行,如此惑乱宫闱、草菅人命的丑事,不仅累先德妃和张廉本人,更会损伤先帝的颜面,是以,绝不能对外透露实情。
皇帝已下密旨,今夜就要处死张廉,可即便如此,对外仍要称他是给命案的凶手杜古砚错手杀死,不止于此,皇帝还要抚慰那张氏一族方可息事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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