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门上响起两声轻叩,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沉声道:“进来。”
门外林春生和林三春同来,林春生的神色严肃又郑重,林三春不时看向东方承朔的目光中闪动着喜色,像是极力压抑着喜悦。
林春生不知道东方承朔的身份之时,在面对他的时候,就常常被他身上不时露出来的气势压制,态度十分客气,现在更是如此,也没有察觉林三春的异样,他不绕圈子,直接就道:“阿朔,我前天路过书院,见到几个旧友,听他们说起见府城官府在寻人,看画像......”
东方承朔凝眉,他性子谨慎,观自己的伤势也怕是仇家寻仇,虽然激动,但是不露于表。
林三春激动不已的道:“朔哥哥,我们去府城打听一下吧,也许就是再寻你呢,是你的家人,他们一直再找你,你不是孤身一人了!我真为你高兴!”
林春生讶然的看了她一眼,目光微沉,若非他知道真相,肯定也不会怀疑三妹现在的欣喜是装的,这个念头让他有些不快,他打断了林三春的激动,沉声道:“是应该去府城走一趟,万一真是寻你的,被人家人担心。”
林三春喜不自禁:“朔哥哥,我陪你去,在我们成亲之前能够见到你的家人那就太好了。”
东方承朔点头。
他们是在第二日一早乘坐林家的马车去的府城,东方承朔并未直接进巡抚衙门,而是让林三春远远的在城外等着,他独自一人悄悄进城。
在城门口的布告栏里,果然见到了已经有些褪色的一张寻人布告,画像上人的五官看不真切,但是旁边的字清楚的写着,要寻找的人右臂上从手肘到虎口处有一道疤,左撇子。
东方承朔下意识的摸了摸虎口,目光微紧。
他在城门口找了个人,给了他一锭银子,让他去府衙认赏,就说找到布告中的人了,吩咐了他几句。
很快,对方就被人迎进去了,东方承朔尾随跃进了府衙的院子,藏在屋顶之上。
见巡抚章德宽亲自来问话,之后就命人将这人带走了,去东方承朔交代的地方寻人,浩浩荡荡全副武装的城防兵,气势汹汹,这可不像是去好声好气的寻人的,反而像是去寻仇的。
东方承朔跟着章德宽,见他又匆匆进了一间屋子写信,他在屋顶上看得清楚,目光越来越沉。
他果然是有仇人的。
第041内情,出现的时机不太好
章德宽的信很简单,只有一句话,“疑似目标出现。”
跟那寻人布告一样,依旧未提及东方承朔的身份和背景。
那寻人的布告上,也只有个粗糙简单的五官,以及东方承朔右臂的那个特征,又含糊的点出其是京城权贵子孙,在来江南路上失踪,并提供了极高的赏金,就连寻人最基本的身长、年岁和口音都没有提到过。
看章德宽的态度,东方承朔直觉内情绝对不简单。
还有反复出现在他脑子里的那道男音,那一阵射向他的箭雨,都十分蹊跷。
他若真的是一般权贵子孙,为何章德宽是这样的反应?
章德宽写完信,细细的卷起来,并未马上送出去,他此时心急如焚,等着城防兵寻人的结果。
因为寻找东方承朔有高额的赏金,这半年前来认赏的人可不少,但是没有一个是对的,根本对不上。
而这一次,来领赏的那人说,“布告上要找的男子,二十出头,身长八尺,京都口音,身上还有弓箭造成两处伤口,是在河中将他救上来的,昏迷很长时间,现在伤势才好了些。”
章德宽一听,自然慎重,又惊又喜。
本以为这大半年没有找到东方承朔,他已经死了,哪知道现在又突然冒出来了。
东方承朔武功高强,但是身受重伤,只要那些城防兵能够趁他伤重将他拿下,那他的前程又能往前进一步。
东方承朔与五皇子交好,两人的母亲还是嫡亲姐妹,而章德宽私下里早就投靠了三皇子,立场不一样。
能够除掉五皇子最得力的助手,肯定是大功一件了。
东方承朔看着章德宽焦急的在屋内走来走去,忍住了去问他内情、探查自己身份的冲动,悄声离开去了之前交代那人去的地方。
在尚弄不清楚对手的情况下,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不如隐在暗处静观其变。
反正身份之事已经有了突破口,不怕查不到。
今天探查消息,这一幕来得突然,始料不及,还需要再好好筹谋。
......
河面一艘三层游船上。
童观止静坐船舱内,透过窗户看向岸边街道上急冲冲往前奔的城防兵,老神自在的指尖敲击桌面,和着屋内的琵琶声的节奏。
白洛川在他对面坐着,也盯着那些城防兵。
旋即,他挥了挥手让在一边弹琵琶唱小曲的姑娘退下了。
等室内安静下来,门被合上了,他迫不及待的发表感叹:“还好你花大价钱钱请的那个什么什么飘厉害,跟着东方承朔也没有叫他发现,不然咱们也看不成这场热闹了,这东方承朔就算是失忆了,也够谨慎狡猾的,这一遭声东击西,肯定让他知道了很多内情,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童观止收回视线,道:“他要是没本事,也不会是那位器重的侄子,带兵收复江南的,可能就该换人了。”
说起这个,白洛川就笑了:“以前景行跟我说因果,我还不信。可在东方承朔这事啊还真应了。要不是他带兵进入江南,上头又担心江南还有前朝余党,怕人知道他的身份之后找他复仇,又怕江南人,特别是死在他手中的将士家人报复他,找他也不至于这么遮遮掩掩了,不然,真要大张旗鼓、挨家挨户的找陌生脸孔,不会像这都大半年了,他还在虞山进进出出也没人发现了。”
童观止没有说话,白洛川继续评价。
“说起来,东方承朔也是个人物,收复江南时,也一直顾及江南富庶是天下粮仓,留有余地,没有直接粗暴的大战进攻,而是引诱敌方主力至城外歼杀,而且还提前布防了,没有让那些穷途末路的余党对城中有太大的破坏,就这一点,江南一地就该念他的好,至于那些死了的......战争嘛,伤亡难免,朝廷也太过谨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