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的几次见面,不管是在后山屯的山上,还是在虞山镇的那两次,好像都是他主动撞上来的。
那会只觉得是巧合,有些许怪异和不解之处,她当时尚且可以理解成因为她对他的抵触而然他心中生疑。如今林二春细细再想来,却觉得处处透着蹊跷。
童观止主动靠近她,跟她说话,他说她欲擒故纵,那会他莫名其妙的出现被她拖着往巷子里藏,她中了毒最难受的时候,他突然从天而降,帮了她一个大忙。
还有,前天还突然友好的载她一程回后山屯......他一直就是在试探自己。
也许从一开始她为断绝春晖和白洛川的关系,他就在怀疑自己了。
说不定,他早就派人盯着她。将她的一切都看得透透的,却故意戏弄自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难怪她每每害怕他问的时候,他都能够什么都不问。
她目光闪闪的看着藏身严实的陆?修所在的方向,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烦躁,可她当时没有别的选择,她必须那么做,对手太狡猾又强大、警觉心又强,她被盯上,输得心服口服,这个倒也罢了,后悔也没有用。
想到她纠结痛苦,她自诩重新振作,她四处奔走,所有过程都有一个人默默的窥视,在暗处琢磨她的举止是如何怪异,并等着她自己露馅,她更为自己像是被童观止关在笼子里戏耍而郁闷不已。
那今天,将自己掳了过来,也是他的主意吗?
林二春心中沉沉的想着心事,几乎忘记了此时她正处在陵园里,直到听到东方承朔那熟悉的嗓音,她才回过神来,屏气凝神,贴着身下的荒草,一动不动,全神贯注。
“陆道远......”东方承朔在坟墓前站定,低声念着上面的名字。
隔得并不远,林二春听得清楚,甚至能够透过杂草间隙窥见他虽然凝重却又有些迷茫的神色。
看样子他还是没能够记起以前的事情。
现在也不知道林三春又没有告知他的身份,要是那天他真的上了山听见了一言半语。应该会怀疑和追问吧?
不知道林三春会怎么糊弄他,他还是跟林三春一起走了,她以为他陪着林三春去了荆州,算算日子如今应该快要到荆州了,想不到他居然真的来了,对他爱得痴缠的林三春居然也没有跟过来。
林二春这会赫然惊觉,陆?修刚才提到了东方承朔,他若是一直暗中监视自己,他一定已经知道了东方承朔的身份,那童观止应该也知道了他是东方承朔!
他们是敌人,上一世的时候东方承朔藏在暗中,近水楼台查到童家的罪证,可如今,他已然在明处,暴露了身份,还丧失了记忆。处于劣势,那接下来他和童观止之间的争斗,是不是已经都要变化了?
林二春抿着唇,看着东方承朔,他掐着自己的脖子,将阿策一掌挥开的样子,他护着林三春,冲她释放杀气的模样在她脑海里交织。她心中平静,那种痛苦和怅然已经消失殆尽,那张明明熟悉冷峻的面庞似乎也陌生起来。
她淡漠的看着他,心底还是有些复杂,这一世东方承朔是要被她给害了吗?
她没有想过要去主动祸害他,可到底还是因为她,而将他的身份暴露在了童观止面前。
第074碰头,就是她的灾星
东方承朔身后落后几步跟着一身素衣的薛桐花。
听东方承朔低喃,薛桐花主动解释:“这个就是陆家大爷的墓了,当年康庄一夕之间全族被害,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庄内的情形又太过恐怖骇人,附近的佃户也不敢进来,还是童家做主让人过来处理的后事。”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陆、童两家都是豪富,也时常明争暗斗的,不过这件事也多亏了童家人出头,不然......”
她轻轻一叹,结束了话题。
也更让林二春印证了自己的猜想,童家来处理康庄的身后事,那陆?修跟在童观止身边也正常。
陆?修口中的第三个人一定就是他了,可他抓自己来想要做什么?今天是要跟她算总账了吗。想要撬出她所知道的秘密?
她心事重重的想着如何应对。编个梦境能够糊弄大哥,就算大哥不相信,可也不会伤害她,换做童观止啊,她并不怎么确定。
东方承朔闻言“唔”了一声。无话可接,目光攒动,眉头拧紧,面上浮出痛苦之色,他扶住了额头。
林二春知道。上一世的时候他每每竭力寻找记忆,就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也不知道这里的环境和那个他认识的陆道远,会不会让他提前想起些什么。
若是跟上一世一样,得等到来年夏天,他才能记起来。期间若是林三春咬定了什么都不告诉他,那他就只能自认倒霉,跟她一样被童观止关在笼子里戏耍,虽然不知道童观止会对他做什么,但是肯定也绝对不是好事。
莫说东方承朔对她有杀意了。就是他如上一世那样待她,此时她尚且还自顾不暇,哪里还能顾得上他呢,至少他还有功夫在身,自保应该是没问题了。
而她还没有想好如何回答童观止的逼问。
这时,薛桐花一无所觉,她蹲下来,放下了手中的篮子,从中抓出一把纸钱往空中一洒,黄色的随纸片随风四处飘散,然后她拿出火折子来点燃了几片黄纸,又燃上了三炷香,神色凝重的插在墓碑前湿润的泥土里,白烟被潮湿的空气和秋风压得散乱,飘散不出去。
她继续说着:“陆大爷,有老友过来看你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承朔少爷,我先去我夫君那边看看,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不用等我了。”
说完。果然站起来,也不等东方承朔说话,就清清冷冷的挎着篮子走了。
林二春此时也有些佩服薛桐花,就算她是装模作样,可能够每年孤身一人过来祭拜,也需要莫大的勇气,在东方承朔面前的表现也真是可圈可点,要不是自己知道她的本质,肯定也会被她这一脸贞烈给欺骗了。
等她走远了,东方承朔才放任自己释放情绪。他一手撑在墓碑上,一手抱着头,目光灼灼,好一会儿他一动不动。
林二春也伏在潮湿的枯草里,任由上面的泥水浸湿了衣裳,大气也不敢喘,盯着东方承朔的举动。
东方承朔终于直起身来,他转身就朝着陵园的门口去了,在入口处又停下了脚步,然后侧着头看着门口附近的一株老树,这陵园里有许多树木,当年也被烧毁了一些,树枝上还留有残黑,不过几年过去了又重新焕发了生机。
他缓缓往旁边走,走出了林二春的视线,她眼前被坟包给遮挡住了。
不多时,突然听见有人说话,“大爷,前面有人比我们来得早,不像是薛家那个小媳妇。”
这声音里满是惊讶,音量也不低,在空寂的陵园里听得分明。
这人继续说着:“附近陆家的佃户和拐弯亲戚们也都不敢进庄子,只敢在正午时候在石牌楼下撒些纸钱,这会是谁呢,喂,前面的!你是什么人?”
然后是低低的喝止声:“不得无礼。”
林二春身体一僵,童观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