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如今,即便他已经成年,成了一方父母官,她也早就远离他的生活,再也不可能来揍他了,可不管是为人处事还是为官本职,他总会不自觉的按照这些融进他骨血的故事去行事,去自律,去律人。
公堂门口那妇人已经转身,正要离开,他官服也顾不得换,慌忙跟了出来,身后师爷诧异的叫了他一声“邓大人,您看......”他压根就没有听见。
可还是晚了一步,他从衙门出来,那妇人已经不见踪影,他望着南北人来人往的街道呆呆的出神,良久拍了拍自己的脑门,低喃:“真是累傻了,眼也花了,怎么会是呢......”
他是亲眼见过她犯案的卷宗,家里再没人比他更清楚她犯的罪行。
她居然是童氏媳,童柏年和童观止去世之后,她一个妇道人家居然养私兵杀手大开杀戒,蓄意报复,在青州府酿成多起惨案,造成很大的人员伤亡,其中就有曾经风光无限的平凉侯,除此之外,她还包庇勾结蒙古人,朝廷给她定罪是谋反。后来,她消失在盘龙岭的断崖下……死了。
这些罪名,她说是罪有应得也不为过。
这么多年,邓文诚始终都觉得不敢相信,那个胖乎乎的强迫他背诵故事的霸道表姐会是卷宗中那样罪行滔天的人,可当他成年以后再去看当年,也能发现不少问题,她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女居然会给他讲律法,这已经很奇怪了......
“邓大人,您怎么了?”
一个衙役跟了过来,打断了邓文诚的思绪。
“哦。”他怅然若失,“我没事,好像见到了一个熟人。”
那衙役笑道:“见您匆匆出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没事就好,那熟人没找到?要不要帮您去找?”
邓文诚最后看了眼街道,收回视线,摇了摇头:“不用了,应该是认错了。”
这衙役也是个多话的,又说:“看大人紧张的样子,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不等邓文诚回答,又自以为是的道:“大人在吉县为官,远离家乡,不能轻易回去,要是想家乡亲人了,可以派人接他们过来吉县小住啊,这里虽然不比江南富庶,但也是......”
邓文诚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她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
衙役讪讪的住了嘴。
邓文诚一边往回走,一边叹息,如果林家表姐还活着,他是官,她是匪,他该怎么做?
念头一起,他又回头看了看。
她在某个地方活着,总好过阴阳两隔。
不见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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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县衙门对街的棋社二楼,林二春站在窗边,静默不语。
童观止坐在她对面,慢悠悠的将手中的白子落下,笑道:“二丫,你看你赢了。”
林二春看了眼棋盘,一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打乱了,满盘的黑子白子看得她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都是你自己落的子,什么我赢你赢的。”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林二春睨了他一眼,“这边的事情也差不多了,这里好没意思,明天就走吧。”
童观止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二丫不想待了,那咱们就走吧,你那个表弟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他很得大理寺那个老头的赏识,说不定这次能够调动往上升一升了。”
“他能保住一条小命就行了。”林二春道。
邓文诚升不升官她是无所谓,叹道:“他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又非要追究个所以然的性子,不知道能不能活得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年将他教训得太狠了,有点矫枉过正了。”
林二春也头疼,原本她是想让邓文诚别走前世的老路,没想到他居然成了这么一个死心眼的官,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造的孽。
要不是她正好在京城,无意中听到人说起要去教训这个胆大的小子,这会别说他能审理案子了,只怕早就死于“意外”了。
“好了,别忧心了,他也是个大人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心里应当是清楚的,有了一次危险,他以后应该会三思而后行,受过教训之后还不知道自保变通,这样的人还不如跟你大哥一样早点回乡。”
林二春点点头。
童观止上前两步环住她腰,低头凑在她耳边道:“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人各有命,二丫,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了......”
他手在她腰上下摩挲,林二春身上一颤,抬头去看这个厚脸皮的男人。
童观止已经快四十岁了,也许是别的地方磨砺太多,岁月对他很是优待宽厚,因为她的强烈反对,他也不曾留须,她凑这么近看他,除了眼尾两条笑纹更增添他的成熟魅力之外,他跟十六年前他们初遇的时候,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因为跟着她每日运动,他身材挺拔结实,看起来比他二十多岁那会儿整日奔波忙碌的时候还要有吸引力。
反倒是她各种护肤没少往脸上倒腾,他还大她五岁呢,现在是一点也看不出差距了。
她心里酸溜溜的。
她看得专注,童观止目光微闪,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会因为她偶然这样看得失神的目光而心中悸动不已,他心中得意,轻笑道:“看来为夫还没有老得失去魅力,二丫还是一如既往的思慕我啊......”
这雅间里只有他跟她,他心中一荡,低头就去衔她的嘴儿。
林二春攀住他的脖颈,头微仰着,任由他密密实实的亲,他带着她转了个圈,想进内室,林二春一把将他推在了棋盘上。
“刚才是我赢了?”
童观止心猿意马的“嗯”了声。
“老规矩,赢了的可以提一个要求吧?”
童观止目光都亮了,炯炯有神的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的衣裳都给烧了,低哑的道:“二丫,你想做什么就什么......环境虽然差了些,为夫也不介意。”
林二春眉头跳了跳,一巴掌盖在他眼皮上:“想什么呢你!”
童观止身体稍稍挪了挪,躺平了:“刚才你去衙门的时候,我听说书先生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二丫,你想做什么虎狼之事,也是情有可原......这次换你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