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这个时候,场上的形势有了微妙的变化。或许是刚才徐婉接起了袁雨薇发过来的每一个球,让袁雨薇觉得没有面子。因此,她不再让着徐婉,打向徐婉这侧的球开始用力起来,角度也开始变得刁钻。
最先发现这个变化的还是杜江明,袁雨薇猛的一个球打过来,杜江明不禁到洗了一口凉气,这个球他未必都接得起,那位徐小姐莫被砸伤了才好。可令他更加意外的一幕发生了,那位徐小姐在网球场上轻快地跑动着,一个用力的挥拍,竟然袁雨薇都没接着。
杜江明意外之余,也觉得好笑,连忙去拉一侧孟钦和的手,“维瑞,你快看。”
孟钦和自然是看见了,他的眼底也闪过一丝惊讶,正像杜江明说的,“你的这位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我才不信她是第一次打网球,要我看,她打得比我和雨薇都要好,倒是可以和……”杜江明原本还想说杨诗音,幸好悬崖勒马止住了,当着孟钦和的面提杨诗音岂不是自己找死?
倒是孟钦和偏头看了他,敛着眼问:“和什么?”
杜江明灵机应变,嘻笑道:“可以和你打上一局!”
孟钦和只笑了一下,徐婉什么水平他其实看得出来,不过是比袁小姐稍好一些,姿态更好看一些,其实也只是个花架子。不过,女人能将网球打成这样也是不错了。
场上,袁雨薇刚才已经连着输了两个球,她面子上过意不去,又要徐婉和她重来。她一再要求,徐婉也只好奉陪到底,那只袁小姐又是接二连三地输球,徐婉看不过去了,最后也学着孟钦和故意让了几球,才让比分好看些。
孟钦和自然是看出来了,嘴角噙了几分笑,视线随着徐婉在场上移动。
徐婉从场上下来后,孟钦和接过侍从手上的水和毛巾亲自递给徐婉,她刚刚下场,脸上还是红扑扑的,轻轻喘着气。他还是第一次见徐婉穿短裙,他总是让她穿旗袍。现在想想,她不过才十八岁,那些旗袍将她个年纪应有的活力全给裹住了。
袁雨薇不太高兴,皱着眉小声问杜江明:“她究竟是什么人?我倒真是小瞧她了,她一口一个没碰过,还让二少手把手亲自教她,结果比谁都厉害。”袁雨薇想到这里就生气,她一开始还真的以为她不会,还在让她的球,现在想来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一转眼便到了晚上,孟钦和邀杜江明和袁雨薇一同去洋楼用晚餐,应该是之前有人已经吩咐了厨房,今天的晚餐比以往还要丰富。
酒是孟钦和从德国带回来的,杜江明格外喜欢,他一边喝着酒,一般感慨道:“一直知道你在这边还置办了处洋楼,没想到你现在日子过得竟这般滋润。”说着又扫了一眼徐婉,是啊,这样楼里,只有美食、美酒自然是不够的,温柔乡才是关键。
杜江明也意外,若是在两年前,他是绝对不会相信孟钦和孟二少会过这么松泛的日子。两年前,杜江明做战地记者那会,曾去军中找过几回孟钦和。那时的他总是一身笔挺的戎装,有处置不完的军务。
孟钦和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而他父亲以及他父亲的部下也都格外信任他,只要孟司令不在,便是来找二少拿定主意。如果不是驻守着本就繁华、安定的坤州即可,换作两年前的二少,哪还有这闲工夫来陪他们打网球?
想到这,杜江明不禁又打量了一眼孟钦和,虽说是孟司令亲自让孟钦和从德国回来,但又大材小用只让他驻防坤州。孟钦和应该是个有有雄才大略的人。
只是从杜江明的角度看过去,孟钦和此刻正神色自若地喝着酒,除了上次杨小姐的婚讯传来让他酒醉了一回外,确实也看不出他有什么失落了。
倒是袁雨薇一直没有什么胃口,自从她跨进这栋洋楼起,便一直打量着。很快她便发现了,这里就是孟钦和和徐婉一起住的洋楼。先前杜江明跟她提起孟钦和在坤州养了个女人时,她还是不信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袁雨薇看着餐桌斜对角坐着的徐婉越发不顺眼,却也不好当着孟钦和的面发作,只借题发挥道:“二少,我好不容易来一次坤州,原以为你会去官邸招待我,结果随便找了个地方就打发了。”
杜江明喝了些酒,话没过脑子便说出来了:“这里不是有网球场吗?不是你说想打网球的,你若是嫌维瑞招待不周,让他明日请你去他官邸住上几日大吃大喝便是了。”
袁雨薇笑着接话:“那你我得多多点些山珍海味才好,这坤州富庶,我们轻易是吃不垮二少的。”说着,她的视线瞥过一旁的徐婉。
徐婉自然明白袁小姐话中的意思,她虽然可以同他们一起打网球,一起吃饭,但这也是孟钦和抬举她,再怎么样她都是舞女出身,和孟钦和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正如她永远都去不了官邸,也进不了司令府的大门。
孟钦和还算清醒,也没有跟他们谈笑,反而稍稍敛了些笑容,对袁雨薇淡淡道:“你难得来一趟坤州,自然是要多出去逛逛的,坤州景致不错,可以去看看山水。”
袁雨薇摇了摇头,说:“山水有什么可看的,我倒是听说坤州还有夜巴黎之称,说是一到夜里,霓虹灯亮起来的地方便是数不尽的舞厅舞场了。我一直都想去看看的,只是从没去过……”
徐婉一听袁小姐这话脸烧得厉害,袁雨薇虽然句句说得自己,可其实是在戳徐婉的心。徐婉当然听出来了,袁雨薇是知道她做过舞女的。可这种事情就是事实,她既然做了便只能由着别人去说。
听袁小姐这口气,下一句话应该就是问徐婉能不能给她带路了。
好在袁雨薇话还没说完,杜江明看着孟钦和脸色不大好,赶忙反应过来,打断道:“我现在酒量完全不行了,喝一点便醉了,我看雨薇也是,一沾酒就满嘴的胡话。要我说,你今天还是先回我那公馆,好好休息一晚再说。”说着,没吃几口便说要走了。
孟钦和也没多留,过了一会儿便和徐婉一起送他们出门,然后让司机送他们回去了。
不知孟钦和是喝醉了还是打网球时着了凉,他和她刚走回洋楼,他就看上去有些昏沉。
徐婉扶住孟钦和在过道里艰难走着,只是他一个大男人沉得很,徐婉身子又瘦小,她才扶着他往前走了几步,脚步便有些踉跄了。歪歪扭扭地往前走着,最后碰到了墙。
徐婉只怕孟钦和倒了,连忙去扶住他,可孟钦和这个时候却好似清醒了些,突然笑了起来,似乎在笑他们俩居然都这样狼狈。
孟钦和低头看着她,她此刻正被他抵在墙上。
徐婉原想躲,可他握住她的肩不让她动,“别动,让我再看看你。”他说这几个字的嗓音低低的。
她垂着眼,睫毛像蝶翼一样跳动着。
他久不说话,徐婉抬头去看他,也是这时,他的手从她的脸颊慢慢移到她的后颈,轻轻扶住,然后就这样吻了上来。
就像拿定了她不会挣扎一样,他吻得轻而易举,一点一点将她的唇撬开。
徐婉却是脑子里嗡嗡作响,却钻出什么来,像是久违的记忆一般。似乎也是他第一次吻她,不过她看到是她自己踮起脚先去碰的孟钦和的唇。
第15章 步步沉沦
他的吻像一个温柔的漩涡,人陷进去连骨头都软了,怎么还能逃得脱。
若宋副官不小心过来了,孟钦和松开了她,徐婉自己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会发生什么。那天晚上,坤州开始纷纷扬扬下起大雪,徐婉在自己卧室,一边听着外头风雪的声音,一边在想今天的这个吻,一夜都没有睡着。
她的心怦怦跳个不行,像是做梦一样。
第二天,孟钦和天没亮便出门了,后来的两天雪越下越大,孟钦和也没有回来。听刘妈说,这次的雪十几年不遇,坤州、金城这一带都在闹冰灾,路都被几尺厚的冰冻住了,二少治冰灾去了。
听刘妈说这次下雪冻死了不少人,菜、肉的价钱翻了十几倍,有些没钱的人就算没有冻死也要被饿死了。徐婉住在洋楼里,每日都开着暖气,饭菜也同往常一样,若是刘妈不说,她还真的不知道外头的日子竟有这么难过了。
徐婉连忙又给徐子仁捎了两百块钱过去,自从她和孟钦和越来越好,洋楼这些人对她也越发客气了,愿意听她差遣。
可徐婉心里头还是空落落的,或许是她听楼里的侍从官说起,一辆运军需的车还没有到坤州就因为打滑翻了车,直接摔倒山底下去了。
雪连着下了三天,到第三天下午才稍微停了些,第三天的晚上他终于回来了。
徐婉那时在卧室里,听到楼下汽车的声响,正准备到窗边去。伺候徐婉的娟儿跑上来了,急匆匆地敲徐婉的房门道:“徐小姐,二少回来了,他让您下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