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思绪的游离被孟钦和尽收眼底,他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揶揄道:“看来你也不怎么想去见他。”
徐婉连忙回过神去,眼下她没有什么好分神的,将胡润生救出来才是当务之急。
徐婉虽然学东西快,很快就弄懂了象棋的规则,但是想赢孟钦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连着两天每天都抽两个钟头和她下棋,但徐婉从来都没有赢过,虽然她确实很想赢,他也看得出她想赢。
一种无力感涌了上来,徐婉有时候甚至觉得,孟钦和的那句承诺不过是看她起初漫不经心,刻意让她认真对待让他打发时间更容易些罢了。
孟钦和有一种看透人心的能力,知道谁最想要什么,并能让那个人完全为他所用。
想到这里,徐婉不禁意识到,上辈子她那些拙劣的伎俩,他是不是也是一眼就看透了?
徐婉摇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他却忽然问她,“你在想什么?”
徐婉敷衍过去,撇了撇嘴,做出一个苦笑的样子,“我在想这象棋我是怎么都下不赢你的。”
他道:“那你说想换什么棋,我这都有。”
徐婉沿着他这个话头认真想了一下,突然没头没脑冒出一句,“麻将行吗?”徐婉说出口就后悔了,可她仔细想了想能赢他的好像也就只有这个了。
他笑了出来,手中的炮干脆利落地吃掉她的卒子,“这个可不能算。”
孟钦和话音刚落,宋存山过来敲门,应该是有事要汇报。
宋存山进来之后,先是看了徐婉一眼,才道:“二少,有客人过来摆放。”像是刻意防着她一样。
不过徐婉也识趣,站起来去给孟钦和倒茶。她并不介意,一般的客人宋存山早就拦在外了,能够来问孟钦和意思的人必定不是寻常人。
那边宋存山汇报完毕,徐婉听见孟钦和说:“把人带进来吧。”
徐婉将茶盏放到桌上,走过来问孟钦和,“我先把象棋收起来了。”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道:“这局我已经输了,你还没看到吗?”
徐婉连忙往棋盘上看去,方才明明是他占优势,怎么突然局势就扭转了。
徐婉高兴极了,干净利落地吃掉他的帅,又问他:“二少,你之前说的算数吧。”
他眼角有淡淡的笑意,看着她:“我不食言的,你现在可以收起来了。”
徐婉太过欣喜,收了棋就想出去,孟钦和却叫住她,“徐婉,帮我换一下衣服。”
徐婉这才回过神来,替他将大衣拿过来。她也有些好奇,他在着汀州官邸任何官员都不见,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他带伤见客?
不过好奇终归好奇,徐婉是个知道分寸的人,替孟钦和穿好衣服后,便出去了。
孟钦和没有让她留下来,便是要她出去的意思。
她伺候他这么多年,这点约定俗成的默契还是有的。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之前才特意让她来伺候他。
刚才那盘棋她都没弄明白怎么赢的,不过她能去见胡润生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徐婉从孟钦和卧室出来,刚准备回自己房间,却瞧见垂花门那边宋存山正好领了人进来。
是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妙龄小姐,披着及肩的乌黑长发,落落大方。
徐婉瞧着那人眼熟却一时记不来是谁,想了一会,徐婉突然想起来她是上次在陈老板家里遇见的那位年轻小姐,她怎么回到官邸来?
上辈子,徐婉并没有见过她,更不知道她居然也认识孟钦和。
徐婉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毕竟上次是以胡润生未婚妻的身份去的宸公馆,她觉得碰上了难堪,于是连忙走到走廊尽头躲了起来,待那位小姐进了孟钦和的房间才重新走出来。
徐婉好奇归好奇,并没有偷听的打算,她原想直接回自己房间,哪知路过孟钦和卧室的时候,却听到从房间里传出来“胡润生”三个字。
徐婉听见那位小姐对孟钦和说:“二少,求你帮我救一个人,他叫胡润生。”
她居然是来求孟钦和救胡润生的?徐婉听到胡润生的名字,不由停住了脚步。
隔着门,徐婉听到孟钦和不轻不重问了一声,“他是你的什么人?”
那位小姐支支吾吾了一会,才答:“他是我的一位朋友。”
孟钦和轻轻笑了一声,冷静地和她剖析利害,“他现在是淮军着重怀疑的细作,身上疑点重重,我为什么要帮你?”
几乎是拒绝的口气,徐婉也有些意外,他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那位小姐似乎也没有想到孟钦和会这样问,有些急了,冒冒失失地开口:“我是杨诗音的堂妹,我们那几个堂姊妹里数我和她关系最好,我知道您和诗音姐交情深,诗音姐说过的,遇着事我可以来请您帮忙,您一定会帮我的。”
诗音?徐婉突然想起来,上次陈夫人也叫她诗清,原来她是杨诗音的妹妹,也难怪孟钦和会愿意见她,归根结底是看在诗音的面子上。
这样复杂的缘分,徐婉很惊讶。
而房间里的孟钦和只皱了下眉,语气仍是不紧不慢,问杨诗清:“哦?她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杨诗清犹豫了一会:“那是我姐去德国的之前的事了,二少,就算看在诗音姐的面子上,你一定要帮帮我。如果我还有办法,也不会来求你。”
孟钦和仍不做声,杨诗清乱了阵脚,只好道:“二少,胡润生他不可能是什么奸细,他那几天一直都和我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机会去做那些事情。”
胡润生那几天都是和这位小姐在一起?徐婉有些不敢相信,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能让她为了他专程来求孟钦和?
“和你在一起?你们一起在昌兴旅社吗?”
孟钦和比她想象的都要清楚,杨诗清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慌了神,连忙道:“胡润生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很爱他,他也喜欢我。但是……我家里面不同意,他自己也说配不上我。后来……我爹娘又给我订了一门婚事,我在结婚前几天……逃了出来,是他收留了我。”说到这里,杨诗清都快哭了,又道:“二少,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我从小到大就没有求过谁,您带我去见他一面也好。如果他因为我的事出了什么意外,我一辈子都过意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