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小夫妻俩恍然大悟,严家那羞涩的小媳妇儿斜眼打量了鼻子差点擂平的张二姑娘,眼中就带了鄙夷。她在巷子里住着,因着跟苏毓来往多。当然是偏着苏毓的。这张家二姑娘跟她那个嘴碎心不好的娘一样,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总惦记着人家有妇之夫。
“二姑娘今日买了鱼啊?”羞涩的严家小媳妇儿嗓音细细的,温吞又娇娇,“这么早出门?”
那张家二姑娘爬起来,低头垂眼地向两个相公福了福礼。抬眼不解地看着严家小媳妇儿:“严家婶子早。”
严家婶子四个字,差点没把严家小媳妇儿给气红脸。
她虽说确实嫁人了,但年纪也不过十七岁,比这张二姑娘两岁罢了。婶子婶子的,叫得人心烦。严家小媳妇儿拍拍怀中吃手指的小孩儿就笑了:“是该多吃些鱼。古话说得好,吃鱼明目。你这一天往人家身上撞八回的,跟睁眼瞎也没差多少了。”
这话一出,那张二姑娘脸涨得通红。她鼓着脸想说什么,但一看两个男子都在一旁看着呢。又只能将到嘴边儿的话咽下去。委委屈屈地将鱼抱回菜篮子,她红着脸就跑了。
严家小媳妇儿哼了一声,躲到自家相公身后去了。严家相公却忍不住笑,“徐兄见笑了。”
徐宴摆了摆手,看他也拿着行李便扬了扬眉:“一道走?”
严家相公点了点头:“一道走。”
两人既然一道走,严家小媳妇儿也不送了。立在院子里冲相公摆摆手,目送两人的身影离开梨花巷子。等人影儿彻底消失,她扭头看了一眼张家。张家那姑娘跟花蝴蝶似的,一大早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仿佛很忙碌。
她忍不住啐了一口,低声骂:“没羞没躁!”
第五十二章
苏毓特地找人定制的木盒子用来装面膜粉, 是真心想将这门生意做下去。她不喜欢走窄路,既然确定了要在徐家待下去。有更多的方式赚钱,她当然会尽力去尝试。
去找工匠手艺人当天, 苏毓便让木匠当场做了一个木盒出来给她瞧过。木匠手艺不错, 做出来的东西也精细。但这回是第一批木盒出来, 作为面膜生意的第一步,苏毓当然得尽善尽美。所以苏毓打算去木匠家里看看,若是不好, 还能当场修改。
徐宴如今人在书院, 入学当日苏毓没跟去, 他一个人去的。今日苏毓要出门,家里没大人。正准备将小屁娃子丢到隔壁去,就感觉到裙摆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低头往后头一看,徐乘风这皱着个小眉头拽着她的裙摆不放。
“……作甚?”苏毓手里还端着一碟子点心。
送的多了, 苏毓如今连隔壁严家小媳妇儿爱吃那一口都弄清楚了。有时候去点心铺子,还特地挑一挑口味儿。左右徐乘风这小孩儿甜食控,点心只要是甜的, 他都喜欢。
小眉头拧得打结:“娘你去哪儿?”
苏毓眨巴了两下眼睛,“去陈木匠家里走一趟。”
“我要跟你一起去!”小屁娃子梗着脖子喊得好大声, 特别理直气壮, “我得照顾你!”
苏毓:“……你跟去了确定是照顾我?”
“我可以给你提东西,娘你忘了吗!”小屁娃子喊得更大声了, 昂扬挺胸。
苏毓:“……”就两大包的点心,瞧把他给得意的。
“娘我跟你一起去!”喊最大声。
“行行行,”耳朵都要被炸聋了,苏毓瞬间放弃了挣扎。带他去也不是不行,摸着良心说, 小屁孩儿其实挺听话的。就算馋一口吃的,也不会在大街上闹腾。必要时候帮不了大忙,但拎两个小包裹可以的,“别吵了,去换身衣裳。敢穿得这么邋遢走到街上,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小屁娃子哼了一声,屁颠屁颠地跑去换衣裳。
这回他换了一身红的,跟人家做喜事染得那喜蛋似的,拨了一般,下面全身红。也不晓得这小娃儿从哪儿学来的审美,不是青菜包白萝卜就是剥皮喜蛋,大红大绿的,特别的乡土。讲真,要不是长得白,脸颊染上两坨高原红,都能挂墙上当福娃了。
“娘我穿好了!”他蹬蹬地跑出来。一走一蹦的,还觉得自己穿得挺美,“娘你看看,这衣裳好看吗?”
苏毓刚将点心又放回了柜子里,关上柜子门就看到门口一个红皮蛋。两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苏毓突然起了促狭心思,牵起小屁娃的手把人拉卧房去。
开了胭脂,给他脸颊一边涂了一坨。
徐乘风人站在梳妆台旁,还没梳妆台高。这会儿仰头看着苏毓,也看不到铜镜里的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感觉苏毓拿什么东西抹他脸颊上,他眨巴了大眼睛:“娘你干什么呀?”
“这几日肉没吃好,看把你给苦的,脸都不红了。”
苏毓盖上盖子,一脸深沉又心疼地叹气,“涂点胭脂,给你提提气色。”
“哦……”徐乘风是看过他娘涂胭脂的,每回涂完了都很漂亮。于是摇头晃脑地还挺高兴:“够吗?气色提起来了么?好看吗?”
苏毓缩着手仔细观赏了下,沉吟:“还行。”
将胭脂盒放回去,苏毓这手指拿一块布巾子擦了擦,也换了身衣裳。徐乘风顶着两坨高原红,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屁股后面。苏毓走了几步,小尾巴走到哪儿跟到哪儿,一转头就碰到。被缠得无奈,见他腰带系得松垮垮的。苏毓啧了一声,蹲下来替他整理了下。
母子俩准备出门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苏毓为了让小孩儿能找得到她,应小屁娃子强烈要求换了一身跟他差不多红的裙子。母子俩锁了院子门出来,梨花巷子的这些妇人们出门浆洗衣裳都回来了。
徐乘风抓着苏毓的裙摆,母子俩大摇大摆地越过几个结伴的妇人便消失在巷子口。
几个妇人目光追着苏毓母子俩的背影走出去好远,慢吞吞收回来,彼此一个对眼,眼里都是鄙夷。一个原谅的妇人,也就是之前给孙老二指路的李家媳妇儿,给身边张家婶子一个眼神。两人翻了白眼,面上的鄙夷之色都溢于言表:“徐家小相公不在?”
“不在,”张家婶子至今还记恨苏毓那日摔门的事儿,一脸耻笑的神色阴阳怪气道,“几日前就去学院了。”
“哦,怪不得……”
李家婶子嗓子这么一拉,那意思立即就古怪起来。
另外几家妇人住得离徐家远些,虽说在一个巷子里,但苏毓除了跟严家小媳妇儿打交道,甚少跟其他人走动。旁人对徐家事儿都是听张家婶子和李家婶子说。这会儿见他们神色不对,立马就来劲儿了:“怎么了?怎么就怪不得?说说,说说。”
徐宴在整个巷子出名是很早的,打从一搬进来,他那皮相就在巷子里传遍了。
后来又传出徐宴是豫南书院的学生,家家户户都晓得梨花巷子又搬进来一个未来的官老爷。想上门打好关系的不是没有,但读书人清高,拉不下脸。妇道人家倒是拉的下脸,但妇道人家如何跟人家大男人搭话的?就算寒暄,她们也不好跟徐宴直接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