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膝盖撞到了凳子上,磕得重重一响。然而苏威却仿佛要将她的自尊碾碎了似的,极尽羞辱地作弄她!
“你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被爷亲自捉到了还敢抵赖?”
曾经的种种就好似一根刺扎在了苏威的心里。这么多年,不仅没有拔去,反而越扎越深,深到伤口化脓腐烂:“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你以为我苏威就是那睁眼瞎?告诉你白清乐,我给过你一次机会,两次机会,三次机会!是你一次又一次的红杏出墙!你背叛我!”
“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可以不要脸?你算什么?幸运地披了白家名声的婊子而已!出身再高贵也掩盖不了你骨子里的风骚,不知廉耻的婊子!”他撕拉一声撕碎了衣裳,将人按到桌子上便开始行凶。满脸狰狞的恨意,让他俊朗的面孔仿佛魔鬼。
“我是婊子你是什么?”白清乐气得浑身发抖,纤细的肩膀抵不过苏威的压制。这么多年,她终究也是学会了反抗,“你能比我好多少?一院子的乌七八糟的女人也配指责旁人?和离,和离啊!”
“想都不要想!”苏威被她‘和离’两个字气得发疯,理智崩溃,一双眼睛瞬间血红,“白清乐,你嫁入我苏家,就是我苏威的人!这一辈子,生是我苏威的人死是我苏威的鬼。逃不过我,别想逃过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永远不会让你好过!”
“那你就杀了我啊!你杀了我!”白清乐痛哭失声,挣扎得躲不开。
尖利的哭喊穿透门扉,屋外焦急地等着的仆从们心都揪起来。屋里的施暴却还在继续。十四年了,十四年了,苏威这个疯子折磨她这么多年,为什么就不能和离,各自安好?白清乐受不了了:“有本事你今日就杀了我!苏威,我告诉你,你就是个懦夫!你就是个没胆量没魄力的懦夫!”
“那就一起死!”苏威怒道,“我带你一起死!”
屋外的仆从听着声儿不对,忙拎起灯笼就去前院寻苏恒。
……
仆从跌跌撞撞地冲来了前院,火急火燎地请大公子救命。苏恒彼时已经睡下了,被人惊动,一肚子火气。但父母的事即便真心的漠不关心,也不能表现得太明目张胆,否则要被人骂不孝了。苏恒披了衣裳起身。面无表情地听完玉兰阁下人的告状,他无动于衷。
这么多年,这一对疯魔的夫妇从来就没有消停过每回都要死要活,苏恒早就麻木了。
“真的死人了你再来,”苏恒冷酷道,“别一回两回都干打雷不下雨。”
仆从急得快哭出来,但苏恒不管,她也没办法拖人去。
这边的动静丝毫没有惊动苏毓。苏毓自躺下以后便失去了意识。她这一路上确实是累狠了,从金陵北上来京城,骨头都累酥了。沾到高创软枕,可不就到头就睡熟。
次日醒来,昨夜的爱恨纠葛早已被风雪掩盖。她看着银装素裹的庭院,转头就看到苏恒领着人从廊下过来。
苏恒换了身衣裳,一身华丽的锦袍。看到窗口边站着的苏毓便扬起了笑。那笑容苏毓还没觉得有怎么,倒是将苏毓身边伺候的一众下人给惊得不轻:这是她们冷酷的大公子?
第九十九章
昨日回来, 苏恒用罢了晚膳便去鹤合院小坐了一会儿。苏老太君早已听苏恒说过事情的始末,此时心中对苏毓这真孙女很是期待。原本该回来就去见一见的,但苏毓的情况特殊, 这才等到今日。
苏恒一大早过来, 就是来给苏毓交代一下老太君那边的规矩。
事实上,苏老太君已经病了四五年。这些年各色金贵的汤药吊着命, 病情也每况愈下。眼看着一年不如一年, 两个月前太医还告知了苏恒老太太就这半年的事儿,如今她人清醒的时机是越来越少。昨日苏毓归京,老太太难得精神头不错,今日一大早便派了黎嬷嬷过来凌霄院请苏毓。
黎嬷嬷人过来之时,苏恒还在外间儿等着。苏毓起得迟了, 此时正在里间儿梳洗。苏恒都在等着, 黎嬷嬷哪里敢越过主子进去。领着人上前给苏恒见了礼, 便也在外头一道候着。
杨桃等人怕鹤合院那边等急了, 忙替苏毓拾掇好, 引着人就出来。
昨日见得匆忙,黎嬷嬷光看到苏毓一双眼睛像苏家人了。此时换了身红罗裙仔细上好妆面的苏毓, 与面色冷酷的苏恒站在一处,那打骨子里透出来冷冷清清的气度,别说, 越看越像亲兄妹。
“用点吃食, 垫垫肚子再去。”此时去老太太那边, 怕是没有功夫用饭。苏毓的身子与旁人不同,顶着六个半月快七个月的肚子,饿着谁也不能饿着她。苏恒看了一眼杨桃,开口道, “去后厨拿点方便入口的吃食来。都已经这个时辰,也不争那一时半会儿。”
苏毓有些尴尬,原本可以更早些。但她月份大了以后反而嗜睡起来,大冬日的实在是醒不过来。
不过苏恒话都已经说出去,苏毓便也等吃食端来匆匆用了些。苏恒在一旁看着,偶尔替苏毓夹两筷子。两人这般在船上之时早已成了习惯,此时倒是惊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众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以后,心里立即有了数,他们不免对苏毓的态度更恭敬起来。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到处是白皑皑的一片。
大冷天的,屋檐下挂了细长的冰凌,地上积雪结冰的地方早已经被下人收拾干净。雪停了,还有些寒风,刮在人脸上冰凉刺骨。抬头望天,天空灰蒙蒙的,到处冷得厉害。如月取来大麾小心翼翼地披在苏毓的身上。兄妹二人便并肩往鹤合院走去。
人到了鹤合院,差不多快到巳时。苏毓看了一路的亭台楼阁,对苏家的富贵有了个初步的印象。苏州园林跟这种真正的权贵府邸比起来,那便要失色太多。苏毓扶着如月的胳膊,穿过花园,竹林,小桥,假山,从一个门到另一个门,心中顿时对古代贵和贱有了十分深刻的认识。
所谓的深宅大院,这‘深’字,古人诚不欺我。
鹤合院门前早已经有人在等了。两人穿过角门进去,就看到两个穿着打扮十分喜气的小丫鬟仰着笑脸就在等。看到黎嬷嬷因着苏恒苏毓兄妹过来,忙不迭地就迎上来。
门口打帘子的丫鬟小心地掀了帘子,人还没进屋呢,就一股苦涩的药味卷着热浪扑到脸上。
苏毓过了孕吐的那段时日,除了觉得有些苦涩,倒没什么特别的表现。苏恒看门槛儿有些高,一手掺住苏毓的胳膊,小心地将人扶进屋去。苏毓一抬头就看到,一屋子的人早就在等了。
坐在主位上的自不必说,是昨日府门口见过一面的定国公苏威。捧着一杯茶正在浅啜,听到有人进来,头也不抬。苏威的旁边坐着一个相貌绝美的中年妇人。身子骨纤细隽美,一双眼睛看人时仿佛会说话。她从苏毓进来就定定地盯着苏毓看,那神情仿佛随时要哭出来。
美妇人的右手边坐着一个年轻公子,这都不必苏恒解释,苏毓认得。苏楠修,去岁大年三十还去徐家用过年夜饭。此时看着苏毓的眼睛有些藏不住笑意,别的不说,因着徐宴,他对苏毓的态度就差不了多少。美妇人的左手边坐着一个年轻的妇人。这也不必苏恒指,昨日刚给凌霄院送过补品。苏恒明媒正娶的妻子李氏,李氏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安静的孩子。
除了这几个人以外,屋里还坐了些妇人和姑娘小子。除了两个半坐在绣墩上的两个妇人,不出意外,这些个姑娘小子,都该是苏威的庶子庶女。苏恒苏毓进来,这些半坐着的人就立即站起身。
认亲,白清乐一张口,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苏毓突然之间被个陌生的美妇人抱进怀里,整个人都是木的。
她僵硬地听着白清乐诉说着十多年来的想念,哭哭啼啼地问她这么多年在外头过得是不是很苦,一时间都不晓得怎么回答。不过显然白清乐也不需要她回答,苏毓的生平经历,早在今日认亲之前就有人一一跟白清乐说过。她此时絮絮叨叨的问,也只是抒发一下对女儿多年的思念之情。
苏毓这么大的肚子,行动也不大方便。白清乐抱着她哭了一会儿,便忙让人给苏毓搬座位。
除了白清乐哭哭啼啼,苏李氏作为长臊嘱咐了苏毓一些事情,苏家父子三人对苏毓都是没多少话的。其他的庶子庶女自然不必说。恭恭敬敬地喊了人,这场认亲就这么结束了。曹氏和邹氏眼巴巴地看着,屋里无论谁都没有向苏毓介绍两人的意思。
两人原以为有那个荣幸被进鹤合院见人,结果过来等了半天,也只是个摆设走过场。
认完了一圈人,苏恒便打发这些人回去。今日将这些妾室和庶子庶女都叫来,并非是给他们体面,指给苏毓认。而是苏恒在让这些人认清楚苏毓的样貌,往后行事做派小心些。
人一走开,屋里就只剩下苏威夫妇,苏恒夫妇,苏毓,苏楠修这正室嫡出的这一家子。苏威从头至尾就没有给过苏毓好脸色,冷冰冰的,比个陌生人都不如。白清乐倒是在哭过一通以后,盯着苏毓的肚子心里酸软得厉害,眼巴巴地问:“这是几个月了?顶着这么大的肚子回家路上十分辛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