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徐宴淡淡了应了声。窗外的风吹进屋,眼看着苏毓皮肤上起了一层细腻的鸡皮疙瘩,他轻手轻脚地又替她将衣裳合起来。
他松开了辖制,苏毓便趁机坐起身来。
两人面对面坐着,徐宴的神情淡漠得有些过分。若是不了解徐宴的人看了,定然感觉不出什么不对。但苏毓也算看透了徐宴的性子,知晓他此时根本就是怒极了。眨了眨眼睛,苏毓感觉略有些新奇。一种既高兴又不高兴的怪异情绪涌上来,以至于她难得柔弱地任由徐宴抱着。
除了窗外风声,卧房里一片安静。
“为何?”许久,徐宴还是开了口问。
他问得突兀,但苏毓却明白他在问什么:“没有原因,想动手就动手呗。”
“想动手就动手?”徐宴深吸了一口气,面上露出了一丝讥笑,“贵妃娘娘好大的微风。”
苏毓不知该说什么。为苏贵妃找补不是苏毓的性格,但这件事在武德帝下令禁苏贵妃的足就算过去了。抬眸看了一眼徐宴,苏毓于是将宫里发生的事情说出来。挨巴掌也就是个小插曲,不足为道。重要的是,武德帝看到她时那怪异的态度。
“宴哥儿,你说,圣上是不是知晓换女之事?”回来的这一路苏毓便在琢磨这事儿。
“应当不会。”徐宴一愣,觉得不太可能。自古以来,皇家血脉不容混淆。就算武德帝行事作风不同于普通人,倒也不至于会将亲生女儿跟一个情妇的女儿做调换。他若当真爱屋及乌,收作义女,封晋凌云为公主都不碍事,何必做这等有悖人伦之事?
“那有何理由能解释他听说我是国公府嫡次女时的那种反应?”苏毓还是觉得有猫腻,正常人不太可能是那种反应,“他不仅禁了苏贵妃的足,还下令剁了那些动手的宫婢的手。”
徐宴眉心一跳,倒是没想到武德帝做出这等事。毕竟若为其他事处罚苏贵妃,不至于剁了那些宫婢的手。能怎么做,自然是苏毓对武德帝来说特别。抬眸打量了苏毓的眉眼,如今细看下来,跟白皇后很有几分相似……想到什么,徐宴心口倏地一跳,脸色复杂起来。
若非知晓苏毓的身份,那便是起了歪心思。武德帝对苏毓起了歪心思……徐宴的脸不由地绿了。
“此事你不必操心,我来查。”
武德帝的风评不必说,早已臭名昭著。
事实上,晋氏皇室的这一群人,一个武德帝,一个长公主晋凌云,父女俩如出一辙的沉迷美色。能教导出长公主这样为男色能当街强抢民男,武德帝也能为美色做出令人无法理解的事。可一想到武德帝有可能是觊觎苏毓的美色,徐宴就有种暴戾从心底涌上来的愤怒与恶心。
“毓娘,”徐宴吐出一口气,“往后除非皇后娘娘召你入宫,其他人传召。你一律先派人知会我。”
“嗯。”苏毓不知徐宴心里想什么,但很同意他这个说法。这次苏贵妃给了她一次深刻的教训,下一次,苏毓决计不会再那般不做准备便轻易入宫了。
小夫妻俩在卧房说了好一会儿话,徐宴晚膳也没用,人连夜出去了。
与此同时,一个哭得满脸红肿的中年妇人行色匆匆地进了宫。这个时辰进宫,也只有李国夫人有这个体面了。宫侍让白清欢在殿外等候片刻,自己则进了未央宫内。脚步极快,几步便到了主殿。跪在殿外直言老冀北候夫人白氏人已经在未央宫外,求见皇后娘娘。
未央宫主殿的内殿传出嘭地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里面隐约传来女子愤怒的声音:“让她滚!”
宫侍听到这动静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爬起来便出去传话了。
白皇后人在内殿,为下午苏毓在钟粹宫被人按在地上打之事气到如今。尤其在得知苏毓的脸被人扇得肿得老高,白皇后恨不得亲自去扇肿苏贵妃的脸。此时听白清欢求见,火气顿时更上一层楼:“她来作甚?她又来作甚?没找她算账,她倒是好一而再再而三地求吾?”
关嬷嬷为这事儿已经安抚了白皇后一下午,好不容易才安抚好。此时也觉得恼火:“都不长眼是不是?不晓得娘娘心情不好,怎么一个两个都上来找骂!”
主殿这边还在说话呢,殿外就传来了动静。
原来,白清欢在殿外等了片刻,不见有人来传话。实在等不及了,自己便闯了进来。白清欢红着眼睛一路冲到主殿门前。若非铃兰梅香等人拦着,她就直接冲进殿内来。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她没有办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氏死了,死在了大街上,被马儿和行人践踏得不成人形。白清欢不在乎王氏的死活,她只知王氏死了,她那情深义重的相公必定会不顾一切回京找她算账。想到此事,白清欢浑身发抖。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她还没有办法平静下来。现如今,只有皇后能救她了。
“娘娘,娘娘求求你……”
白清欢哆哆嗦嗦的,想要奋力冲破阻拦:“你救救我啊,你救救我啊娘娘……” ,,
第一百五十八章
白清欢年轻的时候腹有诗书气自华, 聪慧灵动,是白家姑娘的标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种话从来不是作假。年轻时候两人当真是志同道合, 有时候话都不必说, 彼此就已经了然于胸。白清欢是一直被白皇后引为知己的人, 年轻时候的才学和品貌自然都不必说。但这样的女子自从嫁给了老冀北候, 便被一点一点磨光了灵气。
都说女子嫁人是第二次投胎,这话一点不假。白清欢那样的性子, 便是在这第二次投胎之后变了样,彻底沦落成一个自怨自艾甚至多次以轻生做要挟来祈求相公回心转意的可怜妇人。再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连做人的底线都没有了。
估计如今怕是任谁看到李国夫人白清欢, 都想不到年轻时候的她曾名动京城。
梅香蹙着眉看着宛若一个疯婆子般狼狈的白清欢,脸上毫无动容之色:“李国夫人请回吧,娘娘今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若是你再敢硬闯, 别怪奴婢们对你不客气!”
“梅香, 梅香你去内殿看看行不行?”白清欢实在是怕极了,说话声音都在抖,“我真的有事,我真的有要命的事情求见娘娘。你看我已经到了内殿了, 你且进去传个话?”
梅香眉宇之中已经有不耐之色, 冷声道:“娘娘身子不适,你请回吧!”
“梅香!你不进去传话怎知娘娘不会见我?!”
白清欢手指都抠到梅香的肉里, 极度害怕之下她面上的神情都显得扭曲。在晃动的灯火之下, 显得阴森如厉鬼。她不走,死也不会走:“你进去传话,就说我来了。娘娘必定会传我进去, 她平日里最挂念的人便是我。梅香,如今我是指使你传个话都指使不动了么!”
梅香一听这话就火了,胳膊一甩,就直接将人给甩出去。
事实上,白皇后身边的四大第一宫女都是会武的。尤其是梅香和兰心,这两个武艺高强得能护送白皇后从京城到金陵。白清欢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妇人,轻轻一甩便能甩出去老远。
果不然,白清欢一个踉跄往后倒去。要不是身后刚好有个柱子在,她能顺着台阶咕噜噜地滚下去。
不过即便没滚
下去,这一甩也摔得不轻。她一个屁股蹲坐到地上,人坐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脸都是白的。今日在闹市,先别说被王氏一巴掌扇得摔倒伤了膝盖,就说后头惊马,她也被人踩了好几脚。这会儿摔这么一下,就是在她伤上雪上加霜。
“你!”剧痛之下,白清欢脱口而出的叱骂,指着梅香便骂她:“不长眼的贱婢!”
“来人!”梅香连话都不想搭理她,直接喊人,“送李国夫人出宫!”
说着,就见几个粗壮的嬷嬷冲出来抓住了白清欢的胳膊。拧送着就往殿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