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1 / 2)

四锦里,薛珩很快就拿到了兰庭的回信。

“听说薛兰庭来信了,是不是来诉苦的,给我看看。”锦衣少年郎突兀闯进来,笑嘻嘻地说着话,就要去抽出薛珩手中的信纸,眼眸清亮。

谁料,薛珩反手压住了信纸,若无其事地撩了他一眼,眉眼间无半点笑痕:“三公子说笑了。”

“欸,”秦怀龄讪讪地收回了手,转身落座后,信口道:“薛兰庭掩护我进京,返回途中受了伤,薛参将定是因此恼了我。”

秦怀龄是定王的嫡出三子,性情行事素来有些不羁。

当初他自作主张要潜入盛京,兰庭阻拦不得,只好扮做迁居之人,与秦怀龄作为兄妹掩护他入京,以图避开定王府附近的探子。

“三公子多虑,卑职不敢迁怒。”薛珩看也没看他,只顾低头将信迅速看了一遍。

秦怀龄无言以对,他只是看薛兰庭身怀武艺,而且一路入京还算是平安,便没想到过,她回去途中还能遇险。

当日下了大雨后,他就心觉不好,等他的人到的时候,已经什么痕迹都没有了,便以为薛兰庭已经平安回归镜州了。

后来妹妹巴陵郡主火急火燎地来信,他才知道,原来薛兰庭失踪了。

等薛珩入京后,他明显是知道薛兰庭的去向,却一丝口风都不肯透露。

秦怀龄便想着,莫非是自己的行径,惹恼了薛火泽,自此再不信任他了,索性将薛兰庭藏了起来。

他轻咳一声,让身边的侍从提进来两坛酒,说:“这两坛秋露白和鹅黄酒,算是我的赔罪,不该让薛兰庭涉险。”

薛珩这才抬起头,双眸正视他,清淡道:“三公子有心了。”

秦怀龄也没别的办法了,不道歉,薛珩这里是真过不去。

薛珩此人,性情强势,据父王所言,他十六岁的时候,带着薛兰庭,颠沛流离到了灵渠府,恰逢当地正在招兵。

他安置好薛兰庭后,就去投了军,就投在当朝镇军大将军陆崖的账下。

彼时,他尚且是个只有三脚猫的功夫的毛头小子,入兵营也不过是为了每月的军饷,能够养活自己和薛兰庭,仗着生性聪慧,在其间渐渐周旋立足,后被陆崖加以青眼,收为了弟子,颇为倚重。

可以说,薛珩的一身武功以及横刀刀法,大多承蒙陆崖所授,而杜维生则是他的同门师兄。

四年后,差点死掉的薛珩,辗转来到了定王府门下,陆崖现在是废太子一派的人,杜维生自然是追随师门的。

在他看来,薛珩入了定王麾下,自然是背叛了师门的。

现在,定王让薛珩指点膝下儿子练功习武,故此,薛珩算是他的半个老师。

他从前是看不上这个薛珩的,说话时口音温柔清朗,像是个文绉绉的白面书生,结果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打趴下了。

那是他有生以来,被打的最惨的一次。

罢了,不提这些。

秦怀龄还没忘记此行的目的,单刀直入,开始说起今日的正事:“从杜维生身上找出的名单里,监察御史范岳的确是与陆崖有所往来,却又与咱们的人联姻,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这便一本正经起来了。

薛珩沉吟片刻,缓声道:“卑职已经让兰庭去查验范家女重疾的真伪了。”

至于兰庭的身份,容他不能多言了。

“哦?”秦怀龄一点就透,挑眉道:“你是不相信这份名单的真假。”

薛珩点了点头:“若病是真的,则与范岳就有待商榷,若是装病,这份名单上的人,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倘若是范岳有心拖延婚事,当真是观望,证明这份名单就是真的。

趁着杜维生的死讯,还没有传到陆崖耳中,这就是他们必须要抓紧的时机。

等踏出了薛珩的院门,侍从才心有不平地,对秦怀龄低声道:“这薛参将未免有些自视甚高,公子何必对他如此礼遇……”

“你懂什么,”秦怀龄目光绵长,他吐出一口气,凉凉道:“同门师兄,他却说杀就杀,父王器重他,连薛兰庭都安置在四妹身边照拂,他却说不信就不信,偏生父王还是最与他推心置腹。”

他闭了闭眼睛,想起曾听父王身边的亲信说,他们头次见到薛珩二人的时候,他们就满身是血,薛珩已经奄奄一息。

薛兰庭才十几岁而已,不知道是如何鼓起勇气,将薛珩从尸山血海里翻出来的。

不过话说,他也从没见过,谁会教女孩子习武的,薛珩是头一个。

他们这些人,也是挺奇怪的。

从小到大就锦衣玉食的王府公子,并不懂得生存的艰辛,所以他觉得不可理喻的事情太多。

——————————

薛珩十六岁的时候,正是灰头土脸、食不果腹。

半路上,捡到了被人贩子丢弃的兰庭,那时候兰庭高烧不退,仅仅五岁而已。

彼时,薛珩尚且是个心软的少年郎,自此将兰庭收养在了身边。

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于薛兰庭来说,五岁之前的记忆,是一片空白。

她说,自己的一切,是从见到薛珩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