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根本没有可解的方法。
谁也没注意到,谢兰庭的手也受了伤,擦到了旁边花架的一角,一道血痕沾染了雪白荷叶边的衣袖,回到信芳堂后,由红霜拿了常备的药膏,简单包扎了一下。
“小姐,手背还疼吗?”红霜难得觉得自家小姐有些可怜,手都伤成了这个样子,却呆呆的坐在椅子上,阴影落在头顶上,看着一家人焦急的簇拥着二小姐离开,凄凄凉凉。
“这药很好,而且只是一点小伤,已经好多了。”兰庭看着裹了细长棉布的手背,已经不流血了。
红霜收拾起了药瓶,道:“这还小伤,姑娘是个女儿家,又是小姐,留下疤痕到底不好。”
兰庭听着这话,说不上什么难过,只是觉得有点空空的。
与此同时,谢如意正在连氏的怀里撒娇,连氏已经答应了给她一副新的头面。
“兰庭已经回去了吗?”连氏抬起头没看见兰庭,有点不高兴,怎么说如意也是她妹妹,被撞上了也不说来关心一下,当初说了要做姐姐照顾如意的。
谢疏霖这些做哥哥的都在这里,看了一圈,谢兰庭的确不在这里。
连氏略有失望道:“唉,到底是在外面长大的,同如意他们这些从小养在一起的,就是不一样。”
连氏的丫鬟犹豫着抿了抿嘴,最后开口说:“奴婢看大小姐的手背流血了,所以才会去包扎伤口了。”
连氏猛地抬起头,显得很惊讶:“什么,兰庭也受伤了,你怎么不早说。”
面对夫人的质问,丫鬟低着头没有辩解,夫人连大小姐看都没看一眼,她还是临走前瞥了一眼,才看见的,而且当时夫人的样子,即使知道了,没准也会先给二小姐看伤。
谢疏霖也吃了一惊,谢兰庭这种性子,流血了,居然连哭都没哭,就自己回去了。
连氏看着大夫说过无碍,才点了点头道:“去大小姐的院子。”
随后,安抚了谢如意一番,一家人又往谢兰庭的信芳堂去。
谢如意静静地看着母亲她们离开的背影,青墨以为她是心中不快,叹了口气:“那丫鬟真是多嘴,否则,夫人肯定不会去那边的。”
出乎意料的,谢如意的语气很平静:“不,到底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可怜可怜也是应当的,她得意不了几天了。”
“小姐?”青墨不解。
谢如意低着头含笑不语,轻轻抚过涂着丹蔻的手指,青墨顿时恍然大悟:“是,小姐有尚家的亲事,侯爷和夫人当然知道谁最争气了。”
“算你聪明,哪怕是赶不走她,我也得让她清楚,父亲和母亲最看重的是谁。”
这个家里给女儿的,始终还是有限的,唯有她能够有更多的价值,才能更加多的倾斜到她的身上。
尚家的亲事现在的确没有变动,但以防万一,她不能不防着谢兰庭。
甚至今天,她其实都很害怕尚家来人,看见了谢兰庭怎么办,她长得与谢家人那么相似。
如谢桓所想,谢如意以前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对这些家族利益都不是很上心,但是当她清楚自己的身份之后,唯一的选择就是抓紧这门亲事,日后为谢家贡献更多的利益。
————
夜幕四合,兰庭的信芳堂,当初特意安排的位置比较好,信芳堂比起谢如意的云棠居要清冷不少,连氏徒生出一种歉疚,对于这个亲生女儿,她总是会下意识的忽略。
兰庭正在屋子里坐着看书,穿着雪青色的暗纹褙子,一张长案面朝南窗,借着光亮,映在新雪一般的面孔上,衬得脸颊上浮现起一抹暖色。
红霜端着托盘轻步退出来,叹息着摇了摇头,越懂事的越容易被忽略。
她转身就见到了连氏,迅速屈身低下头:“奴婢见过夫人。”
谢兰庭听见脚步声,立即放下书站了起来,扬眉讶然道:“母亲,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连氏听了这话有些难堪,满心的不自在与羞愧,她身为谢兰庭的母亲,却连上门来看看她,都要让女儿感到吃惊的地步,可见素日里有多忽视女儿了。
“兰庭,你没事了吗?”
兰庭背过手去,羞赧地摇头道:“已经没事了,母亲不要担心。”
谢疏霖站在门外,看着谢兰庭与他们相似的眼睛,心里莫名的有点愧疚,他是不是对谢兰庭太坏了点。
红霜端了茶水上来,兰庭亲自捧过来:“母亲,请用茶。”
看着兰庭低头捧着茶碗,为她奉茶的乖顺模样,心潮涌动,不管是哪个孩子,她从来不舍得让他们这样做的,他们当然也是,有了下人就不愿意做的。
可是谁教过兰庭这些了呢,可想而知,兰庭在进入这个家门之后,有多小心。
“这些事情你不用做,”连氏接过来,放在一旁,拉过兰庭的手细细看了一番,说:“兰庭,听母亲的,这些都让丫鬟去做就好了。”
兰庭泯然一笑,摇头道:“不打紧的,侍奉母亲是女儿应该的。”
连氏暖了暖,看了一遍兰庭的房间,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但奈何,有个更加好的谢如意的居室,对照一看,兰庭这里简直太过清简了,心里对管事的也有些成见了。
她膝下儿女过多,难免会顾得了这个,就顾不得那个,而这些管事,却借此捧高踩低。
连氏的一腔怒火,很快就迁怒到了内宅管事的身上,对兰庭郑重其事地说:“有什么不周到的,你都尽管和母亲说。”
连氏见她不想多言,兴致不高,也不多探究,很识趣的就离开了。
等连氏离开之后,兰庭才松了一口气,她可能委实无法适应母亲太过关心的样子,她身心俱疲,想来母亲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心情。
碧釉忍不住雀跃道:“夫人可算看见大小姐的委屈了,奴婢都为小姐抱不平呢。”
要说几位少爷小姐的脾气秉性,这对夫妇说起来,可能还没有这些做下人的清楚明白呢。
宋妈妈在旁边安静的站着,原本当初才过来的时候,就听说这位大小姐,让二小姐吃了不少次的瘪,那这可是个厉害人物了。
结果,兰庭的脾气意外的不错,她们就都大意了,要不然,怎么敢公然当着大小姐的面,去吃酒呢。
碧釉高兴了一会,却见大小姐面目平静,略有疑惑:“大小姐,您看上去不怎么高兴呀!”
兰庭坐在桌边摆弄着书卷,支颐道:“这有什么可高兴的,谁还不会有一时兴起的时候。”
碧釉无言以对,夫人的确是这样,总是容易心软,但也过去的快,过不了几天就没下文了,而且以小姐这样的性子,一时可怜装得,多几日肯定就要露馅。
不多时,红霜领着余娘子进来了,谢兰庭的水仙花如期而至。
一如之前,将下人都屏退后,兰庭“我让你们去看的地方,去了吗?”
余娘子回答道:“我们都去了,可是那条街上的院子,并没有人。”
看来只能等了,谢兰庭心里慢慢地盘算着:“对了,火泽有事情要你们告诉我吗?”
余娘子摇摇头:“这次没有,大人只是让姑娘在侯府好生安顿。”
“好吧。”兰庭本意是想见那个章奶娘一面的,自己去了一次,又派人去查探了,没想到那宅子里似乎都没有人住过。
余娘子灵光一闪:“奴婢去了一次,没发现什么,但是奴婢男人又去了一次,说似乎是有人回去过。”
果然……兰庭抵着下颌,慢慢忖度道:“好,我知道了。”
余娘子很疑惑:“姑娘不能直接问侯夫人吗?”母女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行。”兰庭摇了摇头,连氏很忌讳提起当年的事,不论是为了照顾谢如意的心思,还是因为无法面对的愧疚兰庭,若是知道她在查,必定是要与她心生芥蒂的。
这不是兰庭希望面对的。
她其实有一段很模糊的记忆,能够清楚的确定,自己绝对是被人有意卖掉的,但至于其他的,是什么人什么地方什么原因,她就没有更多的信息了,只好从源头入手,搞清楚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