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节,对后宅女眷来说,过得尚且顺利,但是朝堂之上,即是风云变幻。
开春之后,中书令一派因为提议复立废太子,就开始屡遭弹劾,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毕竟每年这些臣子都会有点奇葩的想法。
但皇帝的身体却日益虚弱,他对各家臣子的微妙态度,也就变得至关重要起来,谢家几位老爷也开始早出晚归,难得见上一面。
四锦里的薛宅里,薛珩负手带着人,步履翩翩地向书房走:“这下,相信他们很快就按捺不住了。”
身边下属皱眉询问道:“大人,御前扣了三次中书令的奏本,已经是表态对尚家的不虞,但是,这般不也动了与尚家有关的勋贵?”
“略微伤筋动骨而已,若是这点压都过不去,哼,这一代也算是走到头了。”薛珩语气轻飘飘的,俨然对这些勋贵没有什么好忌惮的。
定王早与御前的人通过气,皇帝老迈,耳聋眼花,御前伺候的人能够干预的余地就比较多了,中书令这一从人,明面上是保废太子的,现在上面施压,废太子得了消息,自然是要急的。
最要紧的,就看他们坐不坐的住了。
薛珩自是不知,自己这一番推动,废太子一派还没得到消息,先逼急了谢桓这个庆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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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宛华堂传话来,说是那位柳姨妈到了,连氏让她过去见一见。
碧釉一边为她收拾,一边说:“这下二小姐可要得意了,每年表舅爷和表姨太太来,都会给二小姐带很多东西,若是论起这好来,比之亲舅舅姨母有过之而无不及。”
兰庭恍然道:“原是如此,怪道她这几日兴头如此好。”
去宛华堂的路上,一行人面对面的,正赶上谢桓从寿安堂出来,今天他穿的是官服,可见是才从外面回来。
兰庭站在路边,福身道:“女儿见过父亲。”
“嗯。”谢桓蓦然驻足,负手蹙眉看了她一会。
谢兰庭碍于规矩,也不能随意走动,束手侧立于一棵盛开的宝珠茶花旁。
她方想要抬头,察觉到暗含打量的目光,又重新垂下眼睑去,不明白父亲这是怎么了。
谢桓第一次正视这个女儿。
她回到侯府后,也许是恰逢十五岁的年纪,出落的越发美貌,比谢如意更胜一筹。可惜了,若是长在侯府,无论如何,也会是令盛京勋贵之子,所趋之若鹜的对象。
兰庭按捺不住,重新福身,问道:“不知父亲有何吩咐?”
耐性不佳,谢桓暗自评介一句,目光更严苛了些,心里却更失望。
“无事,你去吧!”谢桓摆了摆手。
“是。”兰庭低眉顺眼地走了过去,几步之外,她还是能感觉到,父亲仿佛在衡量什么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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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宛华堂,正瞧见一对母女在里面,连氏与同龄的妇人说话,旁边谢如意拉着绣碧绿烟柳长裙的少女坐在一处,意态亲密。
“表姐,这就是我的长女兰庭了。”连氏朝兰庭招了招手,叫她上前来,将她推到柳姨妈面前,笑吟吟地说:“快叫姨母。”
兰庭缓步走到妇人面前,纳福施礼,轻唤了一声:“见过姨母。”
“原这就是打外面回来的那个,生的好模样,美人胚子。”柳姨妈撇过头来,唇角微微含笑,慢条斯理地应了,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很刻意的那种打量。
不像是看人,更像是在看一个物件,又或者,还有点别的意思。
兰庭品出她眼神和话里的不善,不过,在谢家遭受到的冷遇,远比这要多,她也没有在意。
眼前的毕竟是个外人。
“快坐吧,”连氏等她见了礼,继续向柳姨妈问道:“妹夫和表弟什么时候回来?”
柳姨妈笑道:“他们启程晚,再过个三四日,约莫就到了,立诚跟着他舅舅读书,这下也只好跟着一道耽搁了。”
柳夫人当年与连氏的一段恩怨,随着年纪渐长,这些纠葛渐渐就放下了,加上前面男人们的交情,又恢复了往来。
二人正你来我往地密话,丫鬟打外面进来,传话道:“夫人,侯爷请您过去前面一趟。”
连氏转首对柳姨妈歉意地笑了笑:“这时候……表姐,我得失陪了。”
这下却正合了柳姨妈的下怀,她诚心诚意道:“无妨,有孩子们在这里也挺好,我过时去拜见老夫人。”
连氏这才起身离去,房间徒留了两个女儿和柳氏母女。
“好孩子,好孩子。”柳姨妈见没了旁人,也就不再顾忌了,转身半搂住了谢如意,说:“不管到什么时候,如意都是姨母和表舅最疼的外甥女。”
看得出,柳姨妈果真对谢如意疼爱非常。
“兰庭是吧,去给我端杯茶来。”柳姨妈很不喜欢兰庭,此时连氏不在,竟然对她旁若无人地指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