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2 / 2)

她要是谢明茵也好啊。

哪怕是个次女,也是谢家的女儿,不必如此费尽心机的算计筹谋。

薛珩离开经过廊桥的时候,见到两个少女站在太湖石边赏花,与身边引路的人说了一句,为了避嫌,转脚换了一条路从左边离开。

傅若潇不喜欢这样的宴饮,便与密友避了出来,抬眸看见转身的薛珩时,正听少女笑嘻嘻道:“我哥哥总是想要来见人家的,不过你也知道,最近我家的情形,求了母亲我们才能出来的。”

尚栩这次前来庆安侯府,并没有以前那么大摇大摆,而是收敛了很多,不希望为庆安侯府招来太多的目光。

尚小姐说完话,却见傅若潇微微蹙起眉头,目光游离,盯着廊桥上薛珩渐行渐远的背影,还未开口,听她问身边的谢家下人:“那人是谁?”

谢家的下人与有荣焉道:“是今日来为老夫人贺寿的薛大都督。”

傅若潇捻住了手帕,眉眼含羞,口中不禁轻喃:“竟然是他。”

尚小姐跟着她望了一眼,可惜那人已经转过游廊去了,她疑惑道:“傅姐姐你认得?”

傅若潇摇了摇头,又点点头,在尚小姐迷惑的目光中,才轻声解释道:“你忘了,咱们在红湖寺见过他的。”

“啊,那咱们当初被困在红湖寺和这位……”尚小姐反应机敏,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碰见薛珩肯定不简单,那个不让她们进去的院子更是有问题。

“嘘,”面对脱口欲出的少女,傅若潇无奈地掩住了她的嘴:“这可不是说这些的地方,想来是有关系的。”

她在家的时候总听父亲他们提起薛珩,言谈之中透露出的皆是赏识和赞叹,心里也有些好奇和向往,但没想到鲜少出门的她,居然与这个人早已逢面。

一次是红湖寺,一次是庆安侯府,偏偏每次都能碰见他,这不是缘分吗。

薛珩离开侯府后,孙桑海道:“属下看大小姐不高兴,何必让她留下?”

“今日庆安侯府来的宾客,你都瞧见了吗,你可知那些都代表什么?”

孙桑海这才了然:“您是要利用大小姐从庆安侯府打开缺口。”

陛下才从潜邸上京来,对京城里的情况,都一无所知。

兰庭以谢家小姐的身份,才能更清楚的,窥见这些京城世家的底细和立场,侯府背后的世代联姻亲属可见一斑,既然能从内部入手,为什么不呢。

薛珩掸了掸衣袖,轻笑道:“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派人送信给谢家,白白送给他们一个女儿。”

天上从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回到四锦里的大都督府后,管事就迎了上来,薛珩就吩咐道:“去准备提亲的聘礼,都按照盛京里的规矩来。”

管事欲言又止,见大都督兴致不错,问道:“不知是什么人家?”

“是……”薛珩还未曾说出谢兰庭的名字,就听秦怀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好你个薛火泽,当初口口声声,薛兰庭是你妹妹,骗了我们那么久。”

“三公子。”薛珩一回头,就看见秦怀龄手里握着一柄棱竹骨雪白扇面的扇子,大剌剌地走出来,坐在了他的身边。

“了不得啊,大都督都对自己带大的女孩下手了。”秦怀龄说着,随意地朝孙桑海摆了摆手,上了茶水后,人都退了下去。

“权宜之计,”薛珩不着意地转着手里的茶杯,垂下眼睑,淡然解释道:“她不喜欢那里,以我的名义方便脱身而已。”

秦怀龄压着一只手臂靠在桌子上,朝他稍稍凑近了些,低声说:“我可是记得,大都督你从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噢,这样啊,”秦怀龄探过身来,手指一拂颈侧垂发,嗤笑道:“可我怎么感觉,是大都督你动机不纯的啊,从将她送回侯府伊始……”

“三公子这杯里的是茶,不是酒。”薛珩鲜少心绪外露,此刻自然也不会放任秦怀龄说下去。

秦怀龄撂下了杯子,昂然挑了挑眉:“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半点心思吗?”

半盏清茶,嘴角的笑,掩饰不了你的心思。

“三公子这话来的蹊跷。”薛珩眉弓清越,乌睫轻掩,压下一片阴影,再次否认。

秦怀龄好笑地说:“没人告诉你,气定神闲也是一种破绽。”

按照薛珩对薛兰庭的在乎程度,怎么可能任由她脱离视线呢,唯有一种可能,他有明确的目的,并且尽在掌握之中的势在必得。

薛珩同样迷惑了跟他多年的兰庭,一面是送她回到庆安侯府,一面是要借此稳固局势。

只不过是因为,他将一切的情感付诸在了兰庭的身上,无论是什么理由,有一点是明确的,他必须要将兰庭牢牢的抓住。

兰庭对他是依赖是信任,但他不知道,是不是情爱。

他不敢去问,若是错了,兰庭岂非是要离他而去。

甚至,他也不是很确定,自己对兰庭是心神上的依赖,还是所谓的男女之情。

“你要做的,何须这么周折。”

薛珩淡然一笑,道:“原也不知道是这样人家,若是早知,就不让她回去了。”

世人都希图有家人的,尤其是兰庭这样恋家的。

“可中书令的长孙,瞧着的确是一表人才,配得起她呢。”秦怀龄才不过半天的功夫,就将庆安侯府的底摸清了。

薛珩温润白皙的手指端着茶杯,道:“怕他作甚,初出茅庐的小子而已。”

“谁说要你怕他?”秦怀龄目光探究地,微微眯起了狐狸似的眼睛。

“了不得,三公子也会来套臣的话了。”薛珩察觉他的意图,顿时收敛笑意,学着他的语气回了一句。

秦怀龄意味不明地含笑道:“那你怕我吗?”

闻言,薛珩倏然掀起眼皮,下颌微抬,扬起眸光定定地看向他。

见他不语,秦怀龄继续砸吧着嘴道:“您说,我与她也算是青梅竹马吧,谁都知道,巴陵也知道,我是对她一直不同的。”

他说的这些,薛珩当然清楚,秦怀龄对兰庭的态度,一直不太一样。

王府的时候,秦怀龄总是借故戏弄兰庭,搞得她不胜其烦,巴陵郡主看出三哥总是故意戏弄她,也拦着不让他见到兰庭。

兰庭觉得这种行径很讨厌,但秦怀龄只是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而已。

少年郎无伤大雅的捉弄里,总是带着些喜欢的。

或者说,这种欢喜对他们来说,大多是通过顽劣的方式表达出来的。

薛珩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三公子若是能得殿下恩准,大可一试,兰庭若是愿意,臣没有阻挠的道理。”话也说的客气恭敬。

然而,秦怀龄太知道这人。

当初被父亲手下的长史说是黄毛小儿,他当着面也是这样不喜不怒,转脸就狠狠把人阴了一回,王府里的长史幕僚都忌惮他三分。

这厢,柳姨妈正拍着大腿,懊悔当初在红湖寺,怎么就鬼迷心窍的停手了呢,若是没放过谢兰庭,如今能和薛大都督扯上关系,受益的可不就是他们家了。

要是不犹豫,早点和谢兰庭定亲,这么多的嫁妆,迟早还不是她柳家的囊中之物。

一想到到手的鸭子飞了,柳姨妈的心头就在止不住地滴血,急吼吼道:“当初不是说好了,让立诚娶了那个谢兰庭吗,你怎么又变卦了。”

“你可别忘了,听风就是雨的是你自己,在红湖寺反悔的也是你自己,”赵晟风看着这个蠢得到家的大姐,也是不堪其扰,谨慎地去关上了门,才叹了一声:“今日不同往日,你别忘了,那丫头背后是薛大都督。”

“那,那又怎么样,”柳姨妈舍不得,谢兰庭背后的嫁妆,尤其是听连氏合计过后,她结结巴巴地说:“管他是谁,总不能还管别人家的儿女男婚女嫁。”

赵晟风被自己这个蠢姐姐气笑了,反唇相讥道:“他怎么就管不了,你说,他一个大都督,位高权重,天子近臣,要什么没有,如今还未曾娶妻,却对一个丫头这般上心,能是为了什么?”

柳姨妈扯着帕子:“你的意思是说,薛大都督是瞧上她了,晟风,你可别吓唬姐啊。”

赵晟风冷笑一声:“谁有闲工夫吓唬你,且等着瞧吧,肯定是干净不了。”

柳姨妈懊悔不迭:“早知道有这层关系,说什么也要将人先定下来。”

不看僧面看佛面,这薛大都督既然对谢兰庭有情,他日,说不定还能提拔一下立诚,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悔不该一看到谢家被困就生了退意,否则那个节骨眼,再加把劲,说不得连氏就把谢兰庭许给她家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让她的儿子白白受了一顿苦,只能待在屋子里不肯出去见人。

“晟风,你说要不咱们再来一次,没准这次就成了,你说到时候,这薛大都督能不照顾……”

“行了,赶紧闭嘴,”赵晟风被柳夫人的想法吓得不轻,横眉立目道:“你是不是想立诚遭殃。”

他是男人,起码在他自己,心上人被别人夺走,便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柳姨妈作为女人不这样想,也对弟弟的强势很不服气:“你懂什么,这男人要是得不到,就肯定念念不忘,想要她过得好,这还不得照顾她的夫家,就是……”

就是真的要夺人妻子,无论怎么说,他也会给足了好处。

听到这句话,赵晟风难得的沉默了。

柳姨妈不屑道:“噢对,我忘了,你不就是对那个……”

“行了,别胡说八道。”触及赵晟风阴冷的目光,柳姨妈呐呐地住了嘴。

她自知理亏,心虚气弱地问道:“那你说,后面怎么办,章彩晴那边,他们不会真的查出来吧?”

“你放心,我自有打算,他们什么都不会知道的。”赵晟风压下唇角,眼中蕴着阴鸷和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