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2)

她只是希望,皇上看到这件衣服的时候,能静下心来,听听长宁的决定。

拾雨被留在府里思过。这件事不是因她而起,可是她犯了错,泄露了长宁的行踪,一下午时间的发酵,足以闹得满城风雨。

长公主府的马车驶出门的时候,秦深在门口等着,他身边还是那匹高大英俊的黑马。

“要进宫?”秦深牵着缰绳问。

隔着撩起的帘子,长宁点头。

“我和你一起去。”秦深说完,不等她回答,就拍了一下马腹,让它自己回将军府去,他手在车辕上一撑,动作很轻地翻上了马车。

长宁低着头不去瞧他,可是又想去看他。

看看他是否冷下了神情,鄙夷,又不屑地看着她,那目光里会不会还掺杂着一点点的难过。

她有些不敢去看,他任何一点点不同以往的,微小的神情变化,都会像是在她心上狠狠的一拳狠狠重击。

她有些想赶秦深下车了,就前面那个路口吧,秦深的马已经回家了,那里是离将军府最近的地方了。

“长宁,”秦深却突然开口,没有给她留任何余地,直白地问她,“昨晚的琼林宴上,你为什么一直看陈世?”

长宁愣了一下,如实说道,“因为只他穿了素色的衣裳,看起来比较显眼。”

秦深深深地看她一眼,没再说一句话。

长宁却坐不住了,问他,“你没有别的想问我的了吗?”

“没什么好问的。”秦深抱着手臂靠在马车内壁闭目养神,是一个拒绝继续交谈的姿势。

长宁心里却犹豫,“没什么好问的”,是什么意思,是信她这些都是别人泼来的脏水,还是相信这件事就是真如传言所说。

她心中忐忑,竟也忘了赶秦深下车,马车跨过宫门直接驶到了长乐宫门口。

长乐宫本是天子的寝殿,可是当今皇上夜夜宿在飞鸾宫,长乐宫常年空置,如今就成了天子接待大臣的场所。

王延年年过半百,但声如洪钟精神烁砾,毫无疲态地向皇上讲述着西南两郡才熬过去年的大旱,今年又雨水过于丰盈,已经淹了许多的田地农舍,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身边站着一个俊秀的年轻人,偶尔王延年太过激动时扶他一把,或者替他补充几句。

皇上只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王延年瞪着眼睛气恼,但也无计可施。

他也是穷苦人家出来的,甚至民间疾苦,因此这次灾情别人不当回事,他确实上了心,隔几天就上书请奏,希望朝廷能开仓放粮。

可是每次就像现在这样,天子从来没做出过明确的回应。

他痛心疾首又怒其不争,甩袖离去,走之前对皇上说,“老臣就不打扰皇上了,只是我这个学生还有件私事要和皇上私谈,事关皇家体面,还请皇上明察。”

他走了皇上立刻就松了一口气,昨天就觉得陈世其人品行不错,此时不由地对他的印象又好上几分。

皇上和颜道,“王延年可是从来没有收过学生,能得到他的指点,你小子倒是有几分造化。”

“或许是因为我和老师出身相似,老师看到我有几分感慨,这才误打误撞地得了他的几分青眼。”说完,他又忍不住为老师辩解几句,“老师为人素来耿直,虽然有时候冲撞皇上,但也是想为君分忧,皇上还请不要责怪老师。”

“不会。”皇上哈哈大笑,“王爱卿的为人朕自然是了解了,这么多呢他这幅性子都没变过,好在你是个软和的性子,不然,怕是明日你就要被他逐出师门了。”

陈世清浅地笑笑,不置可否。

“刚刚你老师说,你找朕有私事,怎么,还是哪家的姑娘,想求朕赐婚?”皇上调侃地问,是那种长辈看着满意的后辈的那种善意。

毕竟,他还想把他留给长宁,不想被人捷足先登。

陈世笑得羞涩,恰到好处地露出少年人青涩的内里,他跪下,珍惜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用月白锦帕包着的香囊,呈给皇上。

“还请皇上先过目此物。”

锦帕把香囊包的极好,层层叠叠的,没有露出一点内里,皇上耐下性子一层一层剥开,最后露出了一个湘妃色的,做工精巧的香囊。

“这是何意?”皇上把玩着香囊,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语气沉着地问。

毕竟这香囊上的绣工他简直不能更熟悉了,皇后寝殿的绣品,太子的衣裳,长宁身上的小物件,还有他自己腰带上的龙纹,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仔细查看,都能找得到标记。

可是这个没有,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甚至上手摸了一遍所以可疑的地方,都没有。

可是就算是这样,这件东西根本不可能出现在陈世手里,尤其是他现在还一脸羞涩满脸欲语还休的春情。

皇后的东西,岂是他能幻象了!

“你最好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冷声问。

陈世茫然,“臣昨日宴会上不胜酒力,就独自离席想出去吹吹风,散散酒气,结果就无意中遇到了孤身一人的长公主。”

皇上的面色和缓了,再看陈世又觉得顺眼了,放缓了语气悦色问,“后来呢?”

“后来……”陈世红着脸,“我在长公主身后捡到香囊,询问长公主是否是她无意间丢下的,长公主说不是。”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再加上宴席结束,臣不好在宫里逗留,就将它带回家,想着回头再找失主也不迟。”

“臣家境贫寒不识得这些料子,今日宿醉起的晚,还是师兄来找我,一眼看出这是千金难买的桃花云雾,追问臣是从何处得的这香囊,后来也是师兄,发现香囊内侧绣着一个‘宁’字。”

“臣斗胆猜测,这是否是长公主……”他顿了一下,“无意间遗落的。”

他停顿的有些微妙,皇上也有些理解。

毕竟长宁当着人家的面说香囊不是她的,可是转身就被发现说谎,听起来就像是故意丢在陈世经过的路上,等着他捡到,再欲盖弥彰地否认。

他在香囊内侧摸到了那个“宁”字,心下已经觉得是长宁欲擒故纵,但这件事他并没有做下决断,只是让人去请皇后来。

他和长宁虽然血脉相连,但是这些闺阁女儿的心事,长宁肯定会和皇后说而不是和他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