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潇潇!”长宁头痛道。

“只是你们不在意,皇上却未必不放在心上,当年宫里事变,他曾派人出宫求救,秦将军,也就是你的父亲,却置之不理,可是谁也没想到,最后登上大宝的,会是他。”

“长公主,”他问长宁,“其实我一阵都很好奇,当年的宫变,先皇十四个皇子,为何最后独独只剩下他一人。想必这也是天下人都心存疑虑的事情,不知长公主可否解答一二。”

“我不知道。”长宁冷淡道。

“长公主为何会不知呢?”他说,“先帝在时,长公主饮食起居皆由先帝过问,每日晨昏定省一日不落,先帝病重,长公主身为最受宠的女儿,就算尚在年幼,怎么可能不随侍左右?”

霎那间布天盖地的血色翻涌着涌现在长宁面前,她闭上眼睛,耳边是无数的嘶吼声和哭喊声,蜿蜒的血迹流成了河,顺着柜子淌进了她藏身的地方。

那时候她还很小,缩起来只有小小的一团,被当时的皇妃藏进盛着银碳的匣子里,嘱咐她不要出声,等着人来救她。

可是一天一夜实在太久了,夜那样冷,那么凉,还有一直云绕在鼻尖,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她睁着眼睛,瘦弱的手臂缓着自己小小的身体,从天黑等到天亮,可是她的母后没回来,皇兄也没回来,只剩下一屋子的死寂,和陈列的一地的尸体。

那是她一辈子萦绕不去的噩梦。

她如坠冰窟,一身红衣面色凄惶惨然,像是一枝被凄雪寒霜压得抬不起头的红梅,摇摇欲坠地挂在枝头,一阵轻风吹来,她顷刻间就要凋谢了。

“够了!”秦深挡在她面前,一脸冷色地看着王映彦,“王公子请回吧,将军府今日恕不见客。”

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搭在她后心,源源不断的暖意从掌心传递过来,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一直都是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她在哪里,秦深都能找到她,拯救她出无底的深渊。

皇兄派人出宫向将军府求救,秦将军拒不发兵,沉默着,等待宫里的十四位皇子较量,较出大郢新的一位皇帝。

他不在意宫里那么多人的死活,不关心护城河流出来的血有多红,不知道年纪尚小的长宁是多么的恐惧无助。

可是秦深都知道。

他单枪匹马,一人杀入高高的朱墙,在堆积如山的尸体中一一翻找,逆着慌窜出逃的人流走进清和殿,找到早已被人遗忘的长宁。

把她带回家,给她擦干净脸上的血污,换上干净柔软的新衣裳,哄着她吃下安神的汤药,日夜不休地守了她三天。

等到所有的事情尘埃落定,再把她好好地送进宫里,找了个安静无人的角落,嘱咐她,“不要乱走,在这里等你哥哥来找你。”

他是长宁的秦哥哥,是她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可他也是将军府唯一的继承人,他不能在夺嫡的时候,露出任何的偏向,哪怕是对着胜利的一方。

他也有着身不由己。

长宁等来的是她哥哥,也是大郢新一任的君王。他一身血污蓬头垢面,手持一把还在滴血的长剑,神色癫狂,面部狰狞大吼大叫。

可是他一见安然无事的长宁,顷刻间落下泪来。

他抱着长宁喃喃道,“长宁,长宁,父皇死了,皇兄也死了,他们都死了,只剩我一人了,怎么办,长宁,我们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长宁也不知道。可是他最后还是咬着牙,顶着全天下人的谩骂非议,一步一步地登上皇位,飞快地长成了一个合格的君王。

他敏感,他多疑,他不相信任何人,可是对长宁来说,他还是那个会对着她落泪的哥哥。

他们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有点无聊吼,交代一下背景,过渡一下剧情。

ps,今天也是被秦深帅到的一天,真的是温柔又强大,坚定又深情(-^〇^-)

第23章

也许是见到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王映彦举起双手后退几步告饶道,“是我言行无状顶撞长公主了。”

他躬身行一大礼,弯腰长袖及地,诚恳道,“诸位见谅,我素来喜爱探听传闻,现在有这么一件全天下人都不清楚的事情摆在我面前,我实在无法拒绝,一心想去弄清楚它,要是因此勾起了长公主什么不好的回忆,一切都是在下的过错。”

“在下虽身无长物不堪大用,唯有己身可为长公主稍避风雨,为表歉意,在小将军被禁足的这一个月里,在下愿意任由长公主差遣。”

然而长宁并不想差遣他,甚至都不想看见他。

大郢民风开放,百姓闲来无事议论两句朝堂之事也是寻常,可是王映彦的话实在是太过大逆不道,狠狠地戳中了长宁很久以来的心事。

这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可是留下的影响从未消失,史书上血溅三尺的记载,民间弑父杀兄的流言,甚至连潇潇这样的年纪,都从长辈那里得知皇兄是个冷漠无情的君王。

长宁想反驳他们,可是每每最后都只能保持沉默,因为她虽然相信皇兄,可她也不能说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因为她也不知道。

皇兄把这件事情压在心底十几年,连皇嫂都没告知过,任由外界揣测纷纷众说纷纭从不辩解,那些流言就愈演愈烈,甚至任何一个黄口小儿都能张嘴说出一段故事。

可是不该这样的,明明谁都不知道真相,难道只因为他活着,就该承受一切的罪恶吗?

长宁借着秦深的力道站直了,看着王映彦,认真地对他说,“那次宫变的真相不可得知,皇兄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就让别人随意猜测去吧,可是你扪心自问,皇兄在位这么多年,他可曾懈怠过一日,可曾骄奢过一天。”

“刚继位时,朝臣都不待见他,不许他坐上龙椅,他没有停休过一日早朝,每天站在殿前,一站就是两个时辰,听他们骂了他整整一个月。可你见过他因此迁怒一人,惩处一人吗?!”

“你们说他为弟不恭,为兄不仁,为子不孝,为君不明,可你们曾跳出过那一件事,客观地看过他一眼吗?”

“就算是他做错了一件事,现在百姓安居乐业是真的,天下太平是真的,功过都留给后人评说,你们,就不能待他,有一点点的敬重吗?”

她语气几近哽咽,为死去的父兄,为常伴青灯古佛的母后,为高床孤枕的皇兄,也为夜倚寒窗的皇嫂。

“他当年也不过是你现在的年纪,顶着全天下人的谩骂声,从一个安稳度日的闲散王爷,变成了你们所期待的,一个帝王的模样。”

“你们不能这样对他!”

“长宁,”秦深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手揽住她的后背将她带到自己怀里,轻声地哄她,“都过去了。”

他知道长宁对身边的人都极为看重,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们,也会全心全意地去维护他们,容不得旁人丝毫诋毁。